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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狂热与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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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胥城,泽华宫。

    魁隗氏族长任重秋的疑问任子祯没有办法回答,甚至不知该从何答起。

    在任子祯与极为巫觋离开阳胥城之后,一路联络着沿途所隐居在各氏族城池之内的“尊神者”们,只是单凭着任子祯三言两语的描述,“尊神者”们根本无法想出那位神秘的神之子到底所指究竟是谁。加之魁隗氏的族人们不过亦寻常世人,哪里又曾见过神之子的踪迹,怕是即便擦肩而过亦是难以识得其庐山真面目。

    抵达白荆城的任子祯一行人,亦是寻着当日在帝丘祭典之际帝鸿氏姬少瑞与神之子有过交集的线索而来。只是白荆城虽是一座行商贸易极为便利的城池,却是依旧没人听说过神之子的有关消息。

    随即,任子祯便决定依照族长先前的命令,将神之子现世的消息公布于世,虽说吸引了大批的信众,却难有更进一步的消息。未曾想就在这步履维艰的局面之下,那帝鸿氏姬少瑞却是亲自找到了自己,并揭露了自己的身份,更带来了更为惊人的消息——“人皇”临世!

    事急从权,任子祯亲眼目睹了“皇羲剑”之神圣后,只得服从于“人皇”之令。紧接着任子祯便是急急赶回了阳胥城,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探寻神之子的下落。

    “禀告族长与长老们,暂时并未探得神之子的下落。我不日便动身再次去寻找...”任子祯低头拱手道。

    族长任重秋闻言脸上霎时便透着难掩的失落之意,转身向着神树建木的方向跪拜道:“伟大的神明啊,请原谅我族的过失!请赐予我族启示!”

    在座的长老们见此亦是立即起身向着神树建木跪拜不断,口中默念着祈祷之言。

    泽华宫正殿内霎时变得肃穆起来,头顶那高大的神树建木却是万载不变的俯视着大地之上虔诚跪拜的世人,世人亦无法想象昔年神明亲临之时又带着怎样的悲悯。

    许久之后,族长任重秋才带着长老们结束了此番祈祷,起身坐回正座上再度开口道:“各位长老们,我以为即使‘人皇’现世,但世间断不可失去神明的指引,否则一切将陷入永恒无际的黑暗之中,子祯能得见‘人皇’,亦乃是我魁隗氏之机缘,亦乃神明对我族之眷顾。”

    此言一出雨华长老便微笑道:“我族坚守于神树建木之下,正是为了再度得沐神明之恩泽。不过据我所知,那帝鸿氏姬少瑞如今已被逐出帝鸿氏一族,前路茫茫,不知其他长老如何看待此事?”

    英三长老闻言不禁激动了起来,急道:“此事我亦有耳闻。想那万世一现的‘人皇’乃是身负神明之使命而生,若是留在那帝鸿氏姬少瑞的身旁,怕是难以完成神明的使命...即便那帝鸿氏姬少瑞天资卓绝,被逐出氏族的罪人又何德何能指引‘人皇’前路?”

    “子祯,如今那帝鸿氏姬少瑞与白荆城是何情况?”族长任重秋转而望向了任子祯问道。

    “在我离开之际,白荆城仍属于帝鸿氏姬少瑞统辖之下,并且那日相见之时,观闻其意,帝鸿氏姬少瑞怕是生出了违背帝丘之令的心思。”任子祯据实回报道。

    “莫不是他拥兵自重,打算脱离帝鸿氏一族?”雨华长老疑惑道。

    任子祯思虑了片刻,随即便点了点头,再次拱手道:“白荆城为他统辖已有多年,根深蒂固不说,且以他在帝鸿氏族中之威望,即便帝鸿氏族长之命令,他亦有不从之实力。”

    “这!这帝鸿氏姬少瑞,怎会这般鲁莽,如此作为岂非是叫‘人皇’为他担下了违逆之罪名?这今后‘人皇’又当如何完成神明之使命?”玉山长老当即便拍案而怒,“族长,此事我族万不可坐视不理啊!”

    正殿之内其他长老对于玉山长老所言亦表示赞同,纷纷点头不已。

    唯有宿吉长老却持疑惑而淡然道:“前有神之子出现在帝丘祭典,后有‘人皇’现世,这一切皆发生在帝鸿氏一族领地之内,再说细一些,一切皆与那帝鸿氏姬少瑞有所关联。或许神明之安排便是如此,我等在此争论不休亦是无益。”

    “宿吉长老此言差矣。”雨华长老摇头道,“无论神明有着何种安排,我族必当以神明之旨意为重,且不论世事亦多有巧合。我等商议此事,又怎会是无益之举?”

    此言一出,其他长老皆是有些疑虑地望向了宿吉长老,毕竟雨华长老持重年长,其所言定然有其道理。只是如此一来,其他长老却是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罢了。

    族长任重秋见此便只好道:“长老们一心侍奉神明,此番天机之下断不可自乱。各位长老之担忧皆有其道理。只是身为族长,我不得不思虑我魁隗氏一族之境地。我以为‘人皇’虽为帝鸿氏弃子,但那毕竟是其从前之身份,如今授命于神明,便不可再论从前。帝鸿氏姬少瑞虽为‘人皇’血亲,但其身份特殊,实不利‘人皇’之前路。”

    既是族长都这般说了,抱持着不同意见的长老亦不好再多言其他,玉山长老更是有些得意之色。

    “我以为可以指引‘人皇’之前路的唯有我魁隗氏一族!”族长任重秋极是郑重地说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长老一时间竟是有些发怔。不过细想下来,任重秋所言亦句句在理。魁隗氏一族尊崇敬仰神明,又为九州四极大地之上最古老的氏族,通晓神明旨意,相较于帝鸿氏姬少瑞,的确为更适合指引‘人皇’。

    玉山长老最先思虑清楚当中的道理,起身激动不已地说道:“族长所言正遵从了神明的旨意。我族理当指引‘人皇’!”

    “且慢!”宿吉长老打断了玉山长老的话,缓缓道,“玉山长老以为当如何指引‘人皇’?且‘人皇’当前身处白荆城,莫非是要我等举族前往那白荆城不成?”

    “我...”玉山长老霎时便哑了口,不知当如何回答宿吉长老的疑问。毕竟举族前往白荆城确实为不可能之事。

    雨华长老见他二人针锋相对,未免其相争下去,摇头微笑道:“两位不必为此而争论。既然我族坚守神树建木千载有余,便断没有离开的道理。不过,我族却是可以将‘人皇’请至阳胥城,此城乃为神明降临之地,相信‘人皇’断无拒绝之礼。”

    “雨华长老所言在理。”族长任重秋赞同道,“倘若‘人皇’能得沐神明之恩泽,必然可以完成其使命,不负神明。”

    族长任重秋眼中闪烁着激昂之色,似乎“人皇”已在眼前。殿内的长老们脸上亦显狂热之色,而一直站在殿中的任子祯却是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

    这一丝恐惧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从小生长在神树建木之下,聆听着关于神明降临此地的传说,任子祯心底对于神明的崇敬便如同一根小草的生长一般,早已成为如神树建木一般坚固无比的大树,侍奉神明便是最为坚定的意志。

    每一位族人皆是如此,信仰坚定不移。

    尤其是在帝丘祭典时,竟能亲眼得见神明真身,这对于任子祯而言是无与伦比的、终其一生最至高的荣耀。

    可是在寻找神之子的这些时日之中,任子祯离开了自小长大的阳胥城,见到了其他氏族的族人,见到了世人对于神明不同态度,有虔诚,有淡然,有遵从,有漠视...自此,一丝微小的心思便悄然而生。

    之前,任子祯一直不曾明白那微小的心思到底是什么。而这一刻,任子祯忽是有些明白了,原来自己竟是在作为“尊神者”宣扬神明旨意的旅途中,失去了从前那份与族人同样的狂热。

    这也许是错的。

    但族长与长老们的表情,甚至他们眼中的狂热,都叫任子祯觉得有些恐惧。任子祯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子祯。”族长任重秋唤道。这一声却是打断了任子祯的心绪,叫他回过神来。族长继续说道:“你休息几日便再次前往白荆城,这一次,我会派出节使与重礼由你带领,务必将‘人皇’请回我族领地。”

    “族长...”任子祯少有的直视向任重秋,肃然道:“神明的旨意或许世人并无法真正知晓。且‘人皇’身负使命,我族当如何助其完成一统九州四极?我,我以为能做到这些的,便只有帝鸿氏姬少瑞。”

    这样一番言辞可谓如惊雷一般响彻了整个泽华宫的正殿,虽然任子祯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清晰无比。所有人为此而震惊,甚至不敢相信同为魁隗氏一族的族人,怎会有人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这简直,简直是对神明的不敬!

    就连族长任重秋闻言一时间亦是惊诧不已。只见任重秋面色越见恼怒,对着任子祯吼道:“子祯!你!身为魁隗氏族人,你怎可说出此等悖逆之言!我族坚守对神明的信仰,又是哪里做得不如那帝鸿氏的叛徒姬少瑞了?你这般污蔑我族无能到底是何居心?你自小便在庙宇长大,受巫觋们教导,就是这般对神明不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