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文小说网 > 红袖啼痕 > 痴痴情爱,生死相随

痴痴情爱,生死相随

作者:恶作剧之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燃文小说网 www.ranwenxs.io,最快更新红袖啼痕 !

    自单馨心魂从那虚空孽海回到单府来已过七日有余,这三日之中任凭旁人如何同她说话,她竟痴傻一般不应一句。整日浑浑噩噩痴傻一般守在单钰床畔,口中念叨着甚么‘回头’,‘月湖’之类的事。

    老祖宗发病起已连几日不出门来,这日恰逢身上大好些了才又携房里大丫头白芷来她房里瞧。一见仍是如此,老太太不禁又心痛又愧疚,竟坐在单钰房中又哭得半日。单丛书老爷急命人来请老祖宗回房,生怕哭出什么病来。又差人借往京城去的供船一道,向宫中请了太医回来瞧,皆只道是八小姐惊愕过度心神混乱之症,一时治不得,唯有慢慢调养罢了。

    单誉在一旁听得叹息,其实只有他知道,八妹妹万不是什么心神混乱之症。若金蝉说得没错,便是她与单钰顺红绳牵引出孽海之时,有甚么物件顺着引魂绳子一道跟了来,往那把守虚空交界处的无情锤镇中施了手脚。叫那一锤不但锤散了单馨的记忆心神,叫她变得如此疯疯癫癫,也一并锤散了单钰的灵根。

    单誉不懂什么灵根,金蝉只得如此向他解释道。

    那万物之灵是甚?人也!

    人之所以区别畜生妖魔之流,乃靠灵腔之中所携一股子灵气。那是只人与仙才有的东西,汇聚了此人轮回修行之根本,或清或浊,或善或恶。总归是那股灵气牵引此人思考行动,那乃天地之精汇聚处,无论如何只有了灵,人才得为人。

    即便如此,单誉仍旧是不懂灵气是个甚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一腔气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只是问人若没了灵气又该当如何?

    金蝉犹豫得片刻,旋即将他带去哪街上一一指给他瞧。但凡那类疯癫痴傻的皆是灵气残缺,治不得。却也有如十恶不赦浑然没半点人性可言的,也是灵气残缺。如单钰这类全然不见的,他至今也未曾见过该当如何。

    末了,他蹙眉瞧着那街边颓然昏睡的叫花子,半晌才又缓慢答一声道

    “左右现在趁人未醒来,先想法子补上一点也好。”

    至于单馨,他到是并不太担心什么。一来这女子瞧着灵根稳固,二来她头顶似聚一股金气至今未散,而今看着更像是她的守护神符般护在那里,想来便是自家师尊口中带着仙根托生尘世之人了。

    他依稀记得少时曾听师尊说过,神木娘娘庇下有那么样一株桃蕊仙花,本长在神木娘娘放于银河畔一株桃树上,因后期修得了耳目口鼻偶听得凡尘女子唱怨哀哭而心生好奇。似她这类幼物仙根本就不太牢固,再一思凡便更不得了。

    那时仙界并无人间所传言那般有什么仙归天条,不过已登琉璃之人自然心神明澈无半点杂念。似她这般一心向尘世去的仙子亦是不少,不过偶得一回转的竟都道那凡尘俗世到底不过混梦一场,皆再无那心思了。

    故此,那桃树便将她随晚霞落了去,或恰掉入单府之中也未可知呢?

    而至于在那孽海之上的记忆,虽是断不可能找回来却到底无太大影响,毕竟这类鬼怪神魔之事,而今凡人自是越接触得少越好。

    再者…

    金蝉随着单誉一道回去单府回明老太太,再一道去向单钰屋里瞧瞧二人气脉如何。

    只见那单馨仍浑浑噩噩颠三倒四模样,只坐在单钰身畔一遍遍叨念着月湖如何如何,钰儿如何如何,左右旁人听不清楚,那金蝉却兀自听得一清二楚。虽言语颠三倒四,到也能捋出个大概来。

    原似杜月湖本可随单馨一道回来,却不知为何放断阴魂绳随那一股牵引浊气一道坠入无量孽海去了。单馨虽不说,但金蝉料定似杜月湖这般,或是有意为之也不奇怪。毕竟这女子一生为人,到了了也该为自己一回,随杜莲翘之魂一并堕入阴曹地府或是解脱也未可知。

    而单钰的情况便复杂得多了,这也正是金蝉最担忧的事。且不说灵气尽散之人会变得何等模样,但论那些随他牵引绳一道跟入凡尘之中的魔怪便已够他忙上一阵的了。以至于而今不得不寄住单府,日日遭这单誉跟屁虫般捻着端得闹心。

    加之进来府上在为杜月湖操办丧事,据老太太意愿说来单府近日杂事太多太乱,该由此间冲冲喜去。便嘱咐了单丛书将这件事教予几个儿子分办,一定要热热闹闹才好,断不能叫那媳妇在阴间冷冷清清了去。

    这番举动或是出于好心,但在金蝉瞧来实在无甚必要。岂不知人一死便两头轻,即是她娘家生父母烧的金银纸钱她也不一定的得到,这单家本就于她有怨,她又怎会从你这葬礼里头得什么慰藉呢。左右在她头七之时,可能回来瞧瞧这出生入死的单馨小姐罢了…

    思及此处,那金蝉忽似灵光一现登时有了个注意,立即向那紫婵嘱咐喂二位小姐各饮一碗安神茶,才又拽着单誉出了屋子,如此这般向他具一说明,或可令单馨回神有望。

    原这人死头七却如人间所说是要回魂的,已死之人阴魂留恋亲人朋友便在这日来瞧,瞧完了就可回转阴间去,或投胎转世,或做何别的安排。今这月湖经由与单馨在孽海之上一段情谊,到那天想必一定要来看看单馨,而单馨一见了杜月湖,许能刺激得神魂稍回来些也未可知。

    单誉听了暂未言语,片刻后又问道

    “若月湖不来如何?”

    金蝉无奈摇头道

    “我也只能猜度几分,杜月湖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既送了单馨回来,想必多少也是要来看到。”

    单誉听了,这才稍点头又问道

    “那…倘或八妹妹瞧见她,疯得更厉害了又如何?”

    金蝉忍不住白他一眼,冷笑道

    “你当你妹妹是你这等蠢材。”

    这才将那愣生生公子哥一肚子问题给憋了回去,但金蝉自己实在也没多少把握在内。却想如今这情景果然紧急,便真是试他一试也没有什么的。左右如今单钰这方屋子里,除了老祖宗偶然来瞧,旁的人皆如避瘟躲煞般远远绕着走了,不怕打扰。

    当即二人便已定下计划来,悄悄买来纸扎天梯又备妥米饭供品等物,只待到了晚上来由金蝉引魂助月湖前来现身见单馨最后一面再做计较。

    当晚至夜,金蝉旋即叫紫婵丫头紧闭院门仍旧守好,自己摆开一方八仙桌于院内花间,点两支白烛照明,扣一碗到头饭立长香三支供祭,静待那鬼魂到来。

    隔一扇院门那段,单府为杜月湖操办丧事请来的僧众道众此刻亦摆开法坛,咿咿呀呀唱颂起经文来。又兼那吹鼓丧乐和请哭丧的孝子,混着亲朋们说笑唏嘘之声,一时听来竟有种奇妙讽刺意味。

    金蝉兀自持一支白蜡烛定定立在花下,忽有种无端悲凉之感。想来这偌大单府虽听着热闹非常,身处其中之人不过也独独孑然罢了,俨然一个缩小到世态炎凉之景。

    正想着,不妨子时已至。单府那头众僧道仍旧念经起坛不停,这壁紫婵忽觉一阵阴风冷冷围至,自也猜到如何,忙避至一傍树下盯着院门瞧来。未几时,果见一缕飘飘幽魂般白影不知自哪里而来,沿对过花径慢悠悠走至院门前抬指欲扣,却听得院内金蝉一声

    “杜姑娘请进。”

    便停下来,继而消失不在,想来也是到那里面去了。

    果真那月湖一条飘渺孤魂穿过院门来,正见得金蝉一身蓝衣秉烛端端立在庭中等她,她先见礼,口中悠悠然道

    “道长再见了。”

    金蝉略一点头,继而便将单馨此番情况悉数予她说了一遍。遂见月湖幽魂落一声叹息,飘飘渺渺一缕似定非定叹道

    “八小姐总是个执着之人,而今若无能帮得她倒是还她一个人情了。”

    金蝉听她如此一说,当即取一碗柚叶之水混入宝血一滴予那鬼魂洒下,足令她能在肉眼凡胎之中瞧得见真容便可收住,直指往单钰屋内如此这般又嘱咐一通方才让她进去。

    虽距单钰撞上迎春冤魂,再到月湖伴单馨去那孽海虚空一遭才不过几日。而今月湖再来此处,已有隔世之感。她进得门去,仅见单馨痴守在单钰身旁,口中自念叨着妹妹如何,月湖姐姐如何等话,心下一阵空洞疼痛。

    原来鬼魂之心也会如此,可想那时莲翘瞧着自个儿被抬入单府是何种心思了。

    想到此处她自嘲笑笑,继而轻巧飘至床前去唤一声妹妹。见单馨初未有何反应,便又补了一声单馨妹妹,我来瞧你了。

    那单馨如此才似回神般愣了半晌,忽一声哭喊到吓了月湖一跳,赶忙安慰道

    “妹妹莫害怕,我此来瞧瞧你就要走了。”

    由此,月湖便耐下心来将如今心思一一说予单馨,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左右她的时间已不太够用了。

    原那日二人在孽海之上,果从石敢当中将杜莲翘解了出来。却不知在那石敢当里还囚着别的冤魂,她们将那石像一挪,业已放出旁的鬼魂来四散逃开再不复见。二人想起这原是那什么九幽十魂预备送给魔君的贺礼,心知闯下大祸来便借已锦囊要逃…

    月湖述至一半,见单馨仍浑浑噩噩便猜了她是过无情锤阵时着了道,也只得落下一声长叹来又道

    “左右妹妹勿再挂念了,我与莲翘而今再没了什么牵挂于尘世,阴寿又犹未尽的。正好寻个清净地方去,我二人便也好做一对**妻,也不枉此生了。”

    她这么说完,单馨竟落下一行清泪来,这才清明许多瞧着月湖的脸,哀哀喊道

    “杜姐姐。”

    月湖被她这么一喊搅得着实心疼,却也奈何子时已过她必将要走了,便只落下一声‘珍重。’便渐隐去身形,再不复得见。

    金蝉守在门外,忽听得内里间单馨一声嘶喊,当即推门而入,得见她已窝床上哭得凶狠,方知这人,好歹是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