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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殷枭与连琅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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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持续了没多久,走运活下来的四个刺客被捆成一团扔在大堂中央。

    莫澄澄搬起一张四条腿还健全的凳子扶着明明坐下,明明臭着一张脸就是不肯看她。

    端着个烛台,李慕昭仔细挨个打量了几个刺客的脸,火苗撩得几个刺客喔喔直叫,最后她指着一个脸上刺了字的麻子脸说道:“嗯,果真是王家的,暮栖山上这人就跟在王鸿业身后,我记性可好得很。”

    “那要不要现在就弄死,”萧霁正在一旁擦剑,“反正不差这一个。”

    “那倒不必,”李慕昭摆了摆手,“让人去找京兆府尹林牟过来处理此事,这几个人也交给他,让他隐秘关押,对外就说刺客全部被杀。我现在顶着戴滟滟的身份,事情不宜闹大,让林牟结案结的干净点,”她晃了晃烛台,“这些刺客活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的上。”

    “不过,”李慕昭端着烛台踱了回来,“我在戴府一直是以茶商之女穆云的身份自居,外人没见过我,戴家也只有几位女眷和下人知道我的存在,应该不至于惹人怀疑,王家又怎么会得知我的消息?连我这偷梁换柱的戏码的看穿了,王钦开天眼了?”

    “你怀疑戴相?”萧霁安排人把几个刺客送去柴房,转身对李慕昭道。

    “你的岳父,他对我和太子有没有贰心你问我?”李慕昭挑着眉说,“至少戴府里面不干净。”

    “行,那我再找人递个消息给戴相,让他彻查府中上下,定给昭云公主一个答复。”萧霁拱手,尾调拖得长长的,而后话题一转:“不过,殿下你这江南还下吗?”

    “去,干嘛不去,”李慕昭小脸一昂,“这孤注一掷的刺杀失败的如此彻底,继续刺杀这种给我送把柄的蠢事王钦必定不会再做。更何况戴佯还在上京,他家嫡女先遭绑架,回乡探亲路上再遭刺杀,平时忍忍也就罢了,现下王钦就是在公开打他的脸,新仇旧怨,戴佯要是再想做墙头草他这右相也就别做了。只要戴佯一直咬住这事是王家报复,随便抛出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拖延时间,王钦也腾不开手再来对付我。”

    “你倒是会算计我那可怜的岳父,”萧霁笑了笑,“就不怕有个万一。”

    “皇权相争本就是性命之争,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就只能沦为他人鱼肉。萧将军战场厮杀,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李慕昭语气坚定,“再说了,你不是还说大话要护我周全吗?我若死了,我皇兄定会要你给我陪葬。”

    萧霁:“……”

    “这趟我陪你去。”明明突然插话,他轻咳两声。

    “那怎么成,”莫澄澄急了,她拉过明明的手,“相公你身子还没好呢,我们说好回连琅派修养的。”

    明明僵着一张脸抽回手:“我已经不是连琅派的大弟子闵一铭了,也从未与你拜过堂。”

    “你别想赖账!”莫澄澄的急脾气上来了,“我都说了,你师父不是我杀的,他自己无颜面对当年做出的丑事,自裁出走,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连琅派我已经替你摆平了,那帮不知好歹胡乱污蔑你的几个老不死的嘴我都堵上了,没人会在提当年的事了,只要你回去,你就是连琅派的新掌门。”桌上唯一完好的茶壶应声落下,石破天惊的一响。

    李慕昭目瞪口呆,指着莫澄澄瞪圆的杏眼说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是春意坊的那个花魁琴师!你果真躲在妓坊里偷窥我们明明!”

    萧霁拉了拉她,李慕昭讪讪闭嘴,倒是一旁的殷枭冒出来一句:“狗血。”

    李慕昭给殷枭竖了大拇指:点评精准!

    莫澄澄的脸阴沉沉的:“死小孩,你懂个屁……”

    “说起来,昭儿,这孩子你是在哪找到的?”明明不再搭理莫澄澄,他面色透着青白,捂着胸口,“他的武功有问题。”

    第二日清晨,李慕昭躲在明明房里,从窗缝里看着进进出出的官兵。

    不远处的院子里,萧霁背着手正与匆匆从上京赶来的林牟交谈,莫澄澄扮作一位落魄的老板娘在一旁佯作拭泪。

    “所以,这位澄娘子就是明明你的那位不想再见之人?”昨晚明明状态实在太糟,莫澄澄拉着他直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谈,众人便都散了回房休息。今日京兆府尹带人匆匆赶来,趁着萧霁与莫澄澄出面应对,李慕昭好容易得了这个与明明独处的机会,“这澄娘子性子辣的很,她就是千面玲珑人最得意的那个徒弟?”

    “嗯,那晚我们遭王鸿业暗算,恰好她也在,不过我宁愿她不在那,现在倒好像是我欠了她的。”明明躺在床上,声音很累,“有些旧事我不想查了,我只希望此生她不要在纠缠我。”

    李慕昭默然,并未再问下去,她与明明是走在两条路上的人,他们能成为朋友,一是因为他们相识于明明最落魄的时候,李慕昭出手帮了他;二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他们可以每日在南烟阁嬉笑怒骂,但她不会去细细盘问明明的过去,明明也不会去问她心底里藏着的秘密。

    从一开始他们就清楚南烟阁的明明是个迟早会消失的假象,也许是明明终究得到了千面玲珑人的认可,学的一身本事,真的按照他所设想的找到了摆脱追踪的法子,避开了他想要避开的人;又或者他最终想通了,揭下面具继续做他的闵大侠,与仇人和解或者做个了结。

    无论哪种结果这小小的上京都是留不住他的。

    而李慕昭生于斯,长于斯,大概也要死于斯。

    他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这么一小截的交集。

    但是明明对她而言又是不同的。

    在南烟阁,李慕昭看着他穿上华服,涂抹水彩,扮作丑角,谄媚阿谀,一点点掩盖掉自己身上那个骄傲冷峻少年郎的模样,就好像看见她自己顶上昭云公主的尊号,横走上京城,就能泯灭掉过去那个在腊月里躲在皇宫一角,啃着从御膳房偷来的冷鸡腿的没人要的小公主一样。

    她很难过。

    “你要走了吗?”李慕昭很是惆怅。

    “送你从扬州回来我就走了。”明明垂下眼睑,“以后少做危险的事。”

    “我不要你护我去江南,”李慕昭看着他,“我要你带着殷枭跟着莫澄澄去一趟连琅派。”

    “什么?”明明不解。

    “我本来以为殷枭的轻功只是跟你有些相似,直到昨晚你们站在一块打斗,我才意识到他使得的确是连琅派的功夫。算算时间,他那个教他武功的义父,隐居在暮栖山上的时候比你来上京早上一点,”李慕昭说道,“他说他义父姓花,以留下来的春宫图来看,是个不大正经的老头,倒是跟传闻中的连琅派掌门很像……”

    明明瞳孔一震。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可以自己去问殷枭。但倘若那人真是你师父,你应该也不想他就被草草葬在这茫茫深山中,只有一个毛头小孩每年给他烧上一份纸钱吧。”李慕昭说道,“我虽不知道你们连琅派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花掌门江湖上也算一条好汉,总该落叶归根。”

    “澄娘子昨夜说的她没杀过你师父……我看她至少在这件事没有骗你,你与她也该好好谈一次,至于原不原谅,我不劝你……”

    “还有殷枭,”李慕昭看了眼在外头给阿朊编草蝴蝶玩的小孩,“你昨晚说他武功有问题,是不是他最后使出来的那招?我见你也用过,却不像他昨夜那样吃力。他使的连琅武功,花掌门死后就再无人给他指点,我也知道,习武之人若是路子走偏很容易伤了根基,他总要上一次连琅派的,我也要找人护着他才安心。”

    李慕昭一个人说了一大串,她最后看向明明:“这就是我最后拜托你的事。”

    明明有些消化不过来:“我……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