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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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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一个模糊的镜头出现。

    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五花大绑,还捆了好些石头,嘴里还塞着好多绿色植物,不能开口也动弹不得。这绑人男人对被绑的人说:“去死吧!”

    接着他把被绑的男人推了下去,重重地沉入水底,水面上溅起数米高的水花。

    被绑的男人被推前,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恐惧、忧伤,那眼神安茜一直都忘不了。

    “不是我,不是我……”

    “别,别,求求你……”

    “放过他吧,他没有做错什么……”

    “语……”

    安茜睁开眼睛,她被自己的噩梦吓醒,最后一声喊得特别真切,把一旁的范国安都吓到了。

    “姑娘,你没事吧?”范国安本来是准备道歉的,要不是他跑得太快,安茜也不至于掉下去。

    “你刚才说了什么?还有印象吗?”作为一位民警,他有着一些直觉,好似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人做噩梦不会说这种话。

    安茜回过神来,看到范国安,两手抱头,吓得本能地把脸遮了起来,病服宽松的衣袖此刻倒是有点作用。

    “姑娘,别怕,我是民警范国安。今天在大楼准备救你的那个。你可能有点记不得我了吧?”范国安也有点不安,他无意把她撞下去的,会不会她还记得自己的样子,所以这么紧张?他故意说“不记得我了吧”就是引导安茜不要记得这件丑事。不过安茜的紧张程度有点过了。

    安茜一听民警,更是怕了,她并不想跟任何警察有接触,况且当时雨太大,她根本不记得范国安的长相,她的害怕只是内心深处造成的,和看到范国安关。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杯水?”

    范国安看安茜反应剧烈,想给她倒杯水缓和一下。

    安茜看到水杯里晃着光影,像极了当时的梦境,她发抖地打翻了杯子,被子床单都湿了。

    范国安觉得这事有蹊跷,但是也不能判定一定是有什么隐情,况且下午刚经历过生离死别,又是大雨,对水抗拒也是常理。他不想先给一个轻生的女人下一个定义,毕竟他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或许也就是噩梦吓的。

    “姑娘,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你一切安好就行,我叫护士给你换个干净的床单。你等着啊。”

    看到民警离开,安茜的紧张情绪有所缓和,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有可能那个民警还会回来。

    护士进来换床单,安茜下了床,她的长发散乱,发出一股臭味。

    一双男人的脚在她的眼皮底下停了下来,和她一样的裤子,一样的衣服。安茜透过头发,看到了熟悉的脸。

    两人没有对话,对视良久,直到护士把床单换好,安茜才转移了视线,坐到了床边。

    “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还可以见到你。”

    安茜想起来陪她一起跳楼的是戚潇铭,他总是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出现。

    安茜没有回答,依然静坐。她不敢抬头看他,死的时候一了百了,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只可惜活过来了,歉意仍在心坎里,那句“抱歉”却迟迟开不了口。

    “听说你刚做噩梦了……”戚潇铭在进来前跟范国安交流了几句,他觉得可能是跳楼的事影响的。

    安茜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并不想回忆起这个片段,可是脑子不听使唤,始终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她的脑袋都要炸了。她拼命摇头,脑袋就像个拨浪鼓,手抓头发,抽搐不断,嘴里还发出“嗯”“啊”的声音。

    戚潇铭抱紧安茜,嘴巴亲吻她的额头,不停地告诉她,“我在,有我呢,别怕……”

    安茜哭开了,声音大了起来,委屈恐慌难受伤心霸占了整个身体,不能自己。

    站在门口的范国安摸了一把脸,皮肤有点微红,他显然有点累了,但是他还想再看看,或许能听出什么端倪。

    “我们出院了,就离开这里,去人少的地方吧?”

    “我们去山里过神仙般的生活,好不好?”

    “山里……”

    安茜重复着“山里”一词,她看不到戚潇铭真诚满是期待的脸,眼神满是惊恐,她不想和山有任何瓜葛,她宁愿躲在石头缝里,一生平静。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害怕?难道你不想跟我走吗?”戚潇铭很担心安茜又做傻事,那时再想回头可能就没有这次幸运了。

    安茜内心极为复杂,即使戚潇铭这么疼惜她,她都没有说出过实情,她宁愿一人承受,且她也不能说。

    安茜的眼睛一直被头发遮着,看不到脸。戚潇铭轻轻拨开挡着的头发,脸上的妆已经看不到了,淡淡柳叶眉,挺直的鼻子,略厚的嘴唇,可惜一弯内双杏眼略显平淡,眼尾低垂,浓浓的黑眼圈十分劳顿,脸色惨白,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戚潇铭抚着安茜的脸颊,情深地说:“以后我都会和你一起,保护你,爱着你,绝不让你受到伤害。”

    目光穿过戚潇铭的耳朵,安茜看到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范国安,他站在阴暗的角落,就像一个鬼魂。安茜再次害怕了,她盯着他看,抖动了起来。

    “怎么了?”

    戚潇铭顺着安茜的眼神望了过去,他也没觉得有异常,那只是民警范国安,再回头看安茜,她依然很害怕。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没事就好,照看好她。我明天再来。”

    范国安看着安茜的行为很怪异,她好像在怕什么,很担忧,绝对不是跳楼这么简单。但是太晚了,都过了凌晨,他也问不出什么,不如明天早上再去探望,顺便做个笔录。

    9

    戚潇铭一直忍痛,此时他觉得没有什么比安茜更让他心神宁静,只要看到她,他就可以忘却伤痛。

    他让安茜躺下,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刚说过不再和安茜分离,他想每分每刻都能看到她,并确保她是安全的。

    见安茜闭上了眼睛,戚潇铭可以适当休息一下,他用胳膊撑着头,闭上了眼。还没有一分钟,身上开始各种钻心地疼,胳膊撑着疼,伸直也疼,头压在胳膊上,头和胳膊一起疼。除了上身疼,下身也疼,特别是弯腰驼背,不能一条直线的躺着,好像遍体鳞伤般,不能忍受。撑了许久,昏死过去,被护工抬回了自己的病房。

    安茜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和两个男人走在一起。

    他们有冲突。

    他们在打架。

    她在哭。

    她还在哭,看不清脸,但是很压抑。

    一个男人倒地了,被砸中了。

    安茜的身体也随之抖了一下,眼珠不停地转动。

    他一直被打到不动了。

    他被一圈圈绑了起来,昏沉不知。

    她在祈求什么。

    打人的男人对着她说了些话,凶狠如狼,她不动了。

    她又看到了那个眼神,他很渴求她救他。

    可是,她却无动于衷。

    那个身影没了。

    安茜又被惊醒,一身冷汗。

    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静悄悄,并没有人的痕迹,也没有鬼的痕迹,是她自己在吓自己。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很小,但安茜都觉得那是一股可怕的声音。她慌张地看向门把手,脸只是微转,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她可以很快钻到被子里。

    等了一会,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她不敢闭眼,她依然睁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范国安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队里。仔细琢磨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并写了下来。他觉得安茜跳楼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里面充满很多疑点。

    首先,安茜跳楼很决绝,特别是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貌似是一种解脱。其二,她对自己的事很敏感,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或者说隐瞒了什么。其三,她的腿上有一道淤痕,大约6、7公分长,宽也有3公分左右,这个会不会和她跳楼有关?胳膊上无明显伤痕,但当时下大雨,看得不够清晰,不能完全肯定。四,后来的这个小伙子戚潇铭好像和安茜关系不错,在关键时刻安茜能主动伸出她的手并让他靠近就能看出。但这两个人又不太像情侣,没有情侣般自然的动作,也没有该有的情话,仅仅只是男方的呵护与关切,这显然有点奇怪。如果是为情自杀,那么她的男友究竟在哪?如果是因为工作不顺,那么也不至于。难道是有很高的债务?

    对此,他还画了一张关系图,好几个圈圈都加了问号。

    不行,明天得再去医院了解了解。范国安心中对自己说。

    凌晨三点半,安茜偷偷地下床了,此时此刻外面安静,她悄悄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溜出了病房。

    安茜走得慢,但很淡定,尽可能像一个正常人,按下电梯,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

    护士看到有人,以为她是一个病人的家属,所以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清晨5点,戚潇铭再次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安茜的病房,守住她。他拖鞋还没有穿好,拖一半踩一半地,急急忙忙去找安茜。可是,到了病房却发现她不在了。

    “护……”戚潇铭第一反应就是要问护士安茜的下落,可是当他喊出口时又闭紧了嘴巴。

    他摸了摸床单,从她的角度思考,她或许已经去了一个能让她心安的地方?

    他有点轻微脑震荡,虽然脑袋略疼,但还是尽力克制,不停在搜索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也就一分钟的时间,他起身,也很正常地回到了自己病房,他留意到在他病房斜对面有一个安全出口,不用经过护士站,他便可以“逃走。”

    戚潇铭换好衣服,趁人不备,从楼梯下去,下了两层才坐电梯到一楼。

    在大门口,他很迷茫,接下来的第一站去哪找安茜呢?如何能快速找到她?如果第一站找错了,那么第二站会找到她吗?

    10

    他打了一辆车,去了安茜租的房子。

    外面下雨了,豆大的雨珠滴在了出租车上,这是要下大雨的节奏。戚潇铭内心焦灼,万一安茜被雨淋了怎么办?她一人能躲到哪里去?打她手机关机,能不能找到只能全靠他自己的运气了。

    雨刮动了起来,已经是中雨了,戚潇铭心里一直在重复数着“123停。”半路中雨变大雨,不知道何时才会停。

    司机停了车,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不过这并不是安茜住的小区大门,要穿过这个小区,后面一排才是。平日上下班,安茜都是走旁边的一条小路,比较难走,积水又多。打车无法开到这条小路上,只能从这个小区绕一圈。

    戚潇铭被浸湿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刚好点的身体如果再感冒,可能就又得回到医院呆着。但是他不管,这点小事怎么比找到安茜更重要呢?

    门是锁上的,戚潇铭敲了敲门,可没有人应,难道安茜没有回来?

    戚潇铭满脑子疑惑,他想到第二个可以去的地方,正准备走,忽感到脚底踩着什么东西。他掀起地垫,发现了一把钥匙。

    本来想走的心被这个钥匙吸引了。他只送安茜到过楼下几次,从没有上过楼。虽然乱闯别人的家不合规矩,但他很想进去看一眼,况且屋里现在没有人的样子。

    迫于好奇心作祟,他打开了这道门。

    屋子很黑,没有光线照进来,需要开灯。

    一进屋就是鞋柜,是一个玄关,有几双鞋还散乱地放着,其中有一双是男士的。戚潇铭并没有足够的心思打开鞋柜,他想房间看一遍,最后走的时候再打开看也不迟。

    餐厅摆放整齐,一张方形餐桌,一看就是人不多,两人坐着刚好,四人略挤。餐桌上摆着一瓶花,那是安茜最喜欢的百合,可惜花已败,没有香味也不好看了。

    左手边是厨房,半玻璃半柜子,把厨房和餐厅区一分为二。

    就在玄关进来左手边有一个靠墙的大柜子,一格一格的,上面摆着些书,还有一些红酒。安茜不会喝酒,这些酒是谁的?看上去还是不同国家的不同品牌。酒和书的数量差不多,但酒瓶比较集中,看上去也会多于书籍。

    戚潇铭打开客厅的灯,那是一副巨大的合影,一个陌生男子和安茜搂在一起的照片,他的心隐隐作痛,可惜照片里的人不是自己。

    而这个男子很年轻,两人看上去很像,但并不是父女的关系,况且父女也不会这样拍,要拍也是一家人拍全家福。戚潇铭对着这张顶天立地的灯箱照片发呆,久久不能平静。

    范国安看看手表,八点多了,估摸着他们也该醒了,于是又再次来到医院,准备先去看看戚潇铭,再去找安茜。

    他看到戚潇铭的病床空无一人,心想莫非去了洗手间?可在门口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影从洗手间出来。

    他打开洗手间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再看桌上,也没有什么异样,会不会去看安茜了?

    他又来到安茜病房,也没了踪影。他急忙翻找她的衣物,柜子里空空如也。

    “坏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