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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筱做的菜，虽然卖相不咋好看，但味道是极其棒的。
红烧大虾、青椒牛柳、酸辣土豆丝、凉拌木耳、豆腐虾仁羹，荤素搭配，整整齐齐5个菜，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沾沾自喜。
从去年住到莫家大宅开始，她很久都没有摸过厨房里的瓶瓶罐罐了。现在就算是住到了公寓，也几乎是莫卿承担了所有的家务。但其实，她还是挺享受做饭的过程的。
颜筱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在门口偷偷张望，莫卿挺直了腰板，端坐坐在书桌前，他眉头微蹙，双目凝视电脑屏幕，俨然一副严肃的样子。
大学毕业后的有一段时间里，她总觉得世界很不公平，为什么含着金钥匙出生人可以花天酒地，天天不着家，而她们这些出生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便花上了十二万分的努力，也还够不上他们的十分之一。
直到，在莫卿这里——她才看到了真正的自律与努力。
原来，她曾经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所有的理解不过是一种极端的仇富行为。尽管，她也知道她所鄙视的那群富二代是的确存在的。但真正手握财富、创造未来的人，应该都和是莫卿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极度克制和严谨之人。
“想什么？”莫卿突然挡在颜筱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她摇头，指了指餐厅的方向，温柔道，“饭做好了，本来想叫你的，但看你好像有事，就在门口发了一会呆。”
“不敢进来叫我？”
“我是不想打扰你。我们虽然是男女朋友，但都要给彼此空间。既然你出来了，那就吃饭吧。”颜筱脱下围在身上的围裙，顺手塞进莫卿手里。“饭后你负责洗碗。”
“栀儿呢？”
“她睡着了，别叫她了。”
“两人吃5个菜。”莫卿点头含笑，自言自语道，“很丰盛。”
“都是你爱吃的，虾和虾仁，还有木耳。”
“那我先尝一口。”莫卿撸起袖子，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只大虾，放到嘴里，吮了一口汁水，取出，用力择去虾尾，把带壳的整虾丢进酱油里，涮了一圈，捞起，猛吸一口，再依次择去虾头和身子上的壳，把虾仁掰成两半，放进嘴里。
她见他这副吃样，眉头不由紧皱。
他见她神色凝重，放下碗筷，不安地问，“怎么了？”
颜筱摇头，重新拾起筷子，夹了几朵木耳放进莫卿碗里，小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颜栀吃虾的样子太像了，她也喜欢蘸着酱油吃。”
“嗯。上次带她去吃饭的时候，我也发现了。”
“哦。”
如果颜栀不是唐呈之的女儿，她真的怀疑她和莫卿有血缘关系。不仅仅因为他们近似相同的吃虾方法，还有颜栀与生俱来对莫卿的亲热劲儿。她本是个排外的孩子，敏感又脆弱，面对陌生的环境时常无理取闹，但唯独在莫卿这里，她的这些缺点荡然无存。而且，细细看来，颜栀的侧脸与莫卿是有几分相像的。
“今年过年有打算吗？”
他突然提问，打断了颜筱的思路。
她愣了一下，答道，“没有啊，不是还有3个月吗？”
“我——我想带你去趟英国。”
“好。”
“算是吧。抽空办下签证。”
“知道了。”
“上次IBT考得怎么样？”
“118分。”
“这么高？”他欣喜，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她却低头，保持沉默。
有一件事，颜筱谁也没提——她已经向哥大提交了新闻系研究生的申请。
虽然她还没有认真想过是否真的要去读研，但如论如何，她都想给自己一个交待，用心申请一次。哪怕最后要放弃，她也可以骄傲地告诉自己，她是优秀的，她能够配得上他。”
“申请学校了？”
莫卿脸上的表情突然由晴转阴，他的胸口一紧，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问道。
“嗯。”
颜筱抬头，看着莫卿的脸，不知如何解释。
这个时候，他应该很失望吧。他几乎把心都给了她，但她依然有所隐瞒。
可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没有想好。
又或者在她的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想过离开莫卿，她只是想独立地证明一次自己是优秀的。
颜筱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如果申请上了，就去读书吧。颜筱，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靠山，在这里，你可以大胆、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不怕我跑了吗？”
“在你出国读书前，我们把证领吧，正好集团也会有一部分海外业务，我会把重心放在那里。反正只有10个月，应该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轻声安慰自己，然后闭眼，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一口干饭。他当然怕，如果她不在了，他的世界将是永夜。
她猛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会坦然地支持她。
“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好好去努力，不要想太多。”
莫卿站起来收拾碗筷，独自进了厨房。
突闻颜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他的心怎会没有感觉？他苦苦一笑，内心一阵荒凉，刚刚饭桌上的一切，无非是他在故作冷静。
爱一个人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紧紧拽在手心。所以，即便心中有疼痛、有担忧，他也必须放手，允许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更何况，这是她的梦，他必须小心呵护。
******
“莫卿，如果不是你，那我嫁谁都没有意义了。”
颜筱蜷在沙发上，看着窗外闪烁的光亮，喃喃自语。
这一刻，她在心底唯一乞求只有：能够平安、顺利地嫁给他。
******
周一快下班的时候，小何总突然说晚上要和渠道部聚餐，颜筱和程伽谣双双被点名，自然是跑不掉了。
办公室一阵喧哗。聚餐就聚餐，但突然这样宣布，总归是忍人烦的。
“听说了吗？小何总和渠道部的女魔头好了。”
“不是吧，那女人都四十岁了，再怎么说，我们小何总也算是职场精英了。”
“这就叫——爱情来时，总叫人猝不及防。”
......
颜筱顾不上他们，她看了看身边的蛋糕，思绪全乱。
这是她利用午休时间亲手做的，蛋糕上立着的一男一女和两个小人，也是她认真放上去的。申请哥大的事，她想跟莫卿说声“对不起”，她还想告诉他，她愿意嫁给他。
“晚上怎么办？你去吗？”程伽谣走过来，挨着颜筱的办公桌，无奈地问。
“不想去，你呢？”
“我男朋友还没回部队，所以晚上我想陪他。”
“好烦。”
颜筱看了一眼蛋糕，疲惫地趴在桌上。
“你有跟莫——总报备吗？”
“刚刚给他发过信息了，他让我去玩。”
“我男朋友也是，你说现在男人怎么就那么懂事。”
“不知道。”
“不对。”程伽谣突然一惊一乍起来，“楼上的那位是没反应过来你和杨之翰的事情吧，据说他现在还单着呢。这部门一聚餐，你们晚上不是又要见面。”
“对呀，颜筱，你和渠道部的那位怎么样了，你看高子枫现在都不在公司了，你们之间的阻碍也没有了。”
“就是，我看你就从了吧。”
程伽谣这么一叫，周围的同事都齐刷刷地看着颜筱。
嗯。她又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这种男女间的八卦，小小的风言风语就会掀起巨大波浪。
“我有男朋友了。我之前就说过，跟渠道部的人没有关系。”
颜筱站起来认真解释。
这句话，上次在大家误会的时候，她就已经说过了，但似乎没有人当回事。
其实也对，那时场面一度尴尬，她称自己有了男朋友，自然会被大家以为在找幌子。更何况，假的真不了，她说那话的时候，也实在没有底气。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真真切切有了男朋友，而且就在楼上，分分钟能下来要了这些八卦是非者的“小命”。
******
晚上的聚餐，颜筱没有半点心情，小何总和渠道部女魔头的恋情坐实后，两个部门的人连着起哄，吃完饭又提出去唱K，还定下了死规矩，谁不去就是不支持这对“老情人”。
颜筱一路提着蛋糕，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撞坏了。
KTV里，小何总的公鸭嗓俨然成了麦霸，反正今晚他是主角，别人也不会抢。
颜筱听着有点躁，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前，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弓着腰搓手。
颜筱望着镜子里的他，身子不由僵住。他的年纪与她相仿，蓄着一头干净的棕色短发，眉目清秀。他捧起一潭清水，扑了扑脸颊，又迅速擦干。
颜筱一阵晕眩，呆呆站在原地。
他转身，看到她，嘴角微微抖动，慌了神。
他离开不过两三步，来来回回上洗手间的人从他们中间穿过。颜筱沉默地看着他，他和离开时候模样一样，依旧俊朗，白色毛衣外架着一件灰色的长款羽绒服。
这件衣服颜筱记得很清楚——是她攒了半个多月的伙食费替他买下的生日礼物。
算起来，到现在这件衣服也有5年了。
“你——怎么在这里。”男子先开了口。
“你失踪了4年都能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颜筱平静地说。坦白讲，她现在既不喜，也不悲，只想快点回家。
“对不起。”
男子上前，想要拽住她。
颜筱躲开。
“你听我讲。”
“你的确欠我一个解释。”颜筱面无表情地直视他，冷漠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吧。”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我男朋友担心。”
******
颜筱到家的时候，莫卿正好坐在书房看文件。
她眼睛泛红，像一只迷途的小鹿，慌慌张张地扑到他的怀里。
他的身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抱住她，用下巴贴紧她的额头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到他了。”她声带哭腔颤颤巍巍地答道。
莫卿的胸口像被长鞭猛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他眉头紧蹙，眼神苍凉，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唐呈之回来了，今天我们在KTV的时候，我碰上他了，我怕我们走不到最后，我真的害怕。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使劲搂着莫卿的脖子，坐在他身上哭着、闹着、焦虑地大叫，像个失控了的孩子。
“不会的，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白头偕老。”莫卿亲吻她的头顶，心疼地安慰。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颜筱来说可能没那么重要，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颜筱是真的很爱他，她真的需要他。
他靠着椅背，一直搂着她，直到她哭得累了，慢慢睡着了，他也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
那一晚，夜很长。莫卿的心中流过一股莫名的绝望，如果唐呈之借颜栀之名，要求复合，那她是否会选择留下。
他从来没问过她——颜栀和他谁更重要，究其根本，是他不愿意听到那个会让人痛得撕心裂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