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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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到了九月二十五日,周小樱和焦宛清母女查了又查,看了又看,生怕家里有一丁点不妥当的地方,这是焦家在京城第一次办喜事,又是嫡长子娶亲,重要性可想而知。

    周小樱没办过这么大的喜事,焦宛清外婆的那一套又是乡下小户人家的做派,不合时宜,焦宛清则是什么都不知道。

    幸好焦文俊早就考虑到这事,早早请了秦石头的母亲和二嫂过来帮忙,秦夫人出自京城侯爵府,又操办过三个儿子娶亲大事,秦石头还是去年十一月成亲的,娶媳妇她是最熟悉不过了。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行家一出手,就是不同,周小樱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分派起差事来,腰板直了,声音也响亮了。

    夜里躺在床上,周小樱辗转反侧睡不着,把身边睡得很浅的焦文俊也吵醒了,夫妻俩干脆不睡了,躺着聊天。周小樱道:“阿俊,想着飞儿生下来就那么小小的,转眼就成亲了!”

    焦文俊转过身,右肘支着头,叹道:“是啊,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飞儿成亲了,就该宛儿了!”

    “飞儿还好,媳妇是娶进门的,宛儿是嫁出去的,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她要回个娘家也不方便。早知道这样,当初我还不如招个女婿进来!”

    “阿俊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想着宛儿就要嫁出去了,心里就空落落的。”

    “便宜李珏那个臭小子了,他敢对宛儿不好,我就……”

    “李珏和宛儿自小一块儿长大,两家知根知底,宛儿嫁过去,我倒也放心。我只是担心这新进门的媳妇,姚家门第比我们家高,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相处?飞儿是个实诚的孩子,我担心他会不会受媳妇的气?”

    “有什么好担心的,姚家的家教摆在那里,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小两口房中事,我们少插手就是。”

    周小樱叹道:“阿俊,我怎么觉得娶媳妇就好像自家儿子被别人抢去一样!”

    焦文俊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想着宛儿出嫁,就觉得她是被李珏那个臭小子给抢走了!”

    周小樱幽幽地道:“孩子们若永远都不长大,那该多好啊!”

    焦文俊懊恼地道:“不说了,说了心情越发糟糕,明天一早还要迎亲了!”

    两人窸窸窣窣地睡了下去,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外头丫环就叫起了,夫妻俩匆匆起床,赶紧梳妆打扮,又是一通忙乱,新郎官和迎亲的人就开始吃早饭了,准备出门了。

    焦宛清也早早醒来,她先去焦晨曦屋子里瞅了一眼,小家伙睡得正香,还打着小呼噜,嘴角挂着一道银丝。小家伙最近有点上火,喝凉茶败火,有喝多了,胃有些寒,变得很会流口水。

    焦宛清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焦晨曦在睡梦中被人打搅了,他扭过小身子,转头又睡了。焦宛清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她今天事多,还要跟着石头二嫂招待女客。

    焦宛清对婚礼的印象很寡淡,上辈子记忆更是刺痛心扉,爱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她,幸福的人也不是她。曾几何,她也曾希望有这么一个盛大的婚礼,高朋满座,宾客盈门,在众人的祝福中,嫁给那个她最爱的人。

    远远见到一袭红袍,外罩着黑底暗红团花马褂的焦辰飞走了过来,他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焦宛清笑道:“哥哥今天真好看!”

    “真的!”

    焦宛清用力点头,焦辰星从正屋里窜了出来,嚷道:“哥哥是最最最英俊的新郎官!”

    焦辰飞脸上笑开了花,他一左一右地拉着弟弟妹妹的手,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拜别了父母,焦辰星跟着他一道出门了。

    门口响起了一阵爆竹声,接着锣鼓唢呐一起吹响了,焦辰飞翻身上马,他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别提多精神了。他骑着马带着一帮人和轿子,吹吹打打地出门了。

    京城婚礼,中午是嫁女方宴客,男方是吃晚饭的,新娘必须在午夜子时前进门,不过焦府和姚府相隔很近,只隔三四条街,一天时间还比较宽裕。

    按京城这边的习俗,新郎准备房子,女方准备家具摆设等物品,家具的尺寸,姚家早已过来量去。焦宛清昨日见到大嫂的嫁妆单子,不由咋舌,嫁个女儿真不容易,吃的是自己庄子里出产的粮食,穿用都是自家里带过来的,根本不花婆家的钱,女子嫁妆越丰厚,在婆家越有底气。

    想当年她刚出生那会儿,他们家境真得不好,一进的院子,进门就看到一间堂屋,左右耳房,外带两个东西厢房。大爷爷住堂屋的,爹娘住左边,焦辰飞住西边,她则住在东厢房。整个院子就那么小,一目了然,走不了十步就从院门就到堂屋门前,再转三五步就是厢房。谁打个喷嚏,咳嗽一声以及大爷爷的呼噜声,在别的屋里也都能听见……整个家,从院角起,直走也好斜走也好,就算转个圈,也没有一百步。

    若不是便宜爹精明能干,功名仕途通顺,生财有方,焦家哪里能住得起这么好的院子,光焦辰飞的聘礼就一万两银子了,还不包括边上新买的宅子,一座三进的院子,做焦辰飞的新房。便宜爹能从一穷二白的小秀才,混到如今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真得不容易。

    一嫁一娶,她爹娘的多年的积蓄,就要花的差不多了,还好焦辰星只有十岁,焦晨曦就更小了,才两岁,还有一个缓冲时间。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娘亲嫁给便宜爹爹还算幸福的,除了在扬州被萧秋娘堵心的那段日子,其他时间,她还是顺风顺水的。

    焦宛清想起上辈子,觉得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就那么轻易地信了陆展元的甜言蜜语。

    世俗婚姻只有相爱是不够的,家长更看重男女双方家世门第,她一个不出名门派的孤女,怎比得上出身名门的何沅君,她能带给陆展元他想要的东西。

    芸芸众生,如黄药师、杨过般痴情的男子能有几个?

    焦宛清午饭后,在新房里站了一会儿,就听丫环来报,姚家送嫁妆来了,焦宛清赶忙从新房了出来,避到自己的院子里,被送嫁妆的脚夫给冲撞着,就不好了。

    小丫环秋菊跑进跑出,来来回回好几趟,不停地向焦宛清禀报最新情况。秋菊是个小丫头,话很多,又爱热闹,派她去打听消息最适合不过,秋菊也很乐意这个差事。

    她喜滋滋地道:“姑娘!姑娘!姑娘!家具先到,清一色的酸枝木!”

    “姑娘你没见着,那张拔步床做得真好看,上头雕着花开富贵,那牡丹花雕得就跟真得一样鲜活。姚家婆子说,光打这么一张床就费了一年多时间,请得是江南东阳来的师傅!”

    这张精美的拔步床,焦宛清昨日就看到了。

    这张床是昨日送过来了,工匠师傅跟着过来安装的,昨晚哥哥带着辰星和辰曦还在新床睡了一晚,美其名曰压床。

    娘亲昨日还担心焦辰曦会尿床,想另找一名压床童子,被哥哥阻止了,说他会看好小弟的,爱尿床的焦晨曦,破天荒没尿下来。

    “姑娘!大少奶奶的嫁妆整整堆了三间屋子,绸缎和皮子很多,里头有一件雪狐皮,非常漂亮,一根杂毛都没有,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皮子!”

    “姑娘,奴婢数过了,嫁妆有六十四抬!还有两个庄子,五个铺子,还有一栋宅子!”

    有些焦宛清早已知道,有些她也不知道,她估摸着嫂子陪嫁大概值三四万两银子,姚家二房只有三个孩子,家底又丰厚,自家大哥真是赚发了!

    大哥很自得的说:“娶个好媳妇,可以少努力十年!”

    换来便宜爹一顿痛骂:“好男不论爷田地,你倒好,惦记上媳妇嫁妆了!”

    把焦辰飞训得灰溜溜地,他原本只是开玩笑说说,没想他爹居然当真了,连娘亲都说他的不是,弟弟妹妹揶揄他,好不懊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自家大门口响起一阵阵鞭炮声、唢呐声,焦宛清知道新人进门了,可惜她不好去前面观礼,她等会要去新房陪新嫂嫂。听玉姐姐说过,新郎官要射乾坤箭,踢轿门,新娘要跨火盆,再拜天地入洞房的。

    新人拜过天地后,众人簇拥着他们进了新房,新房里龙凤呈祥红烛高烧,桌上摆满了果品,石头二嫂早就等在那里了,新娘盘膝坐在床上,被子撒满了桂圆、花生、红枣、瓜子,花生染得红红的,颜色很鲜艳。

    焦辰飞挑去嫂嫂的盖头,焦宛清愣住了,嫂嫂脸涂得白白,左右脸颊一团红胭脂,看起来非常喜庆。嫂嫂这副打扮,跟平常很不像,美人都变成阿福娃娃了,也不知道她脸上擦了多少粉,这新娘妆实在太滑稽。

    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化成这个鬼样子,焦宛清不由得嘀咕,当新娘子是女人最美的一天,却被糟蹋成这样子,简直破坏心情。

    屋里众人却七嘴八舌地道:“新娘子好美啊!”“新娘子真俊!”“看起来就很有富贵相!”

    焦宛清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嫂嫂今天特别漂亮,也不知道这富贵相是怎么看的,或许这些都是新房常用的吉利话

    喜娘吩咐下人送席面上来,她先直到两人喝了合卺酒,还喂嫂嫂吃饺子,问道:“生不生?”

    嫂嫂害羞地答道:“生!”

    一连喂了五六个,喜娘乐滋滋地说道:“大家听到没?新娘子说要生五六个!”

    屋里人齐声答道:“听到了!要生五六个!”

    新娘子害羞地转过了头,焦辰飞两眼错也不错的紧盯着妻子,一脸的傻乐,众人见了抿嘴直笑。一个伶俐的丫环引着焦辰飞去了净房,按京城习俗,新马桶得新郎先用,倘若新郎没用,新娘就只能憋着了。

    幸好两家近,若是男方家远一点,新娘子这一天真得够她受了,听说出嫁的这一天,新娘子从早上起,就不怎么吃东西,就是怕在路上不方便。

    焦辰飞两人让人封了两个大红包给喜娘,他随后出了新房,到前面招待客人去了,喜娘和宾客也跟着退了出去。

    焦宛清让人送了一小碗面条进来,闻到扑鼻的饭菜香,嫂嫂顿时两眼发亮,看来她真得饿慌了,焦宛清抿着嘴退了出去。

    她从新房出来后,快到自己院子的拐弯处见到了李珏,他远远跟她打了一个招呼,见四下无人,赶忙凑了过来。

    李珏道:“我们晚上去闹洞房好不好?”

    焦宛清郁闷地道:“我又不是男子,怎好跟你们男子去胡闹?”

    李压道:”宛儿,我们今晚上可以上屋顶看热闹啊!你大哥,不一定会发现我们!"想想洞房花烛,焦宛清就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也想捉弄一下自己那见色忘妹的哥哥,还没过门就惦记成那样。W,,在屋顶上听壁角,虽不是君子所为,但偶尔为之,却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