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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你想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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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杜信不过叫花子,便向解归田求证。

    话说自从这个天外来客突然出现后,解归田一脸的不适,胡子眉毛两色头发都乱颤起来。

    “他这话应该是真的。”解归田不情愿道,说着便一道烟似的跳上了船顶。

    “解老,你认识这叫花子?”楚放喊道。

    “我不认识他。”船顶飘下来一句。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叫花子说着也跳了上去,只听前一位又跳到了船尾。

    几个人登时傻眼了,这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你追我逐,在玩什么把戏?

    梁月亦是惊奇,师叔见了这叫花子竟然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寺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叫花子?

    哦,对了,这人常常改头换面出现在外面,说不定他曾经就去过寺里呢。

    想到此也跟着跳上了船顶,来问个明白。

    船顶上正刮着不小的风,那叫花子自顾凉快,道:“你让那老耕夫过来丐爷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要么你先告诉我你那小情人是谁?”

    梁月一听,脸登时胀了起来,什么小情人,老前辈休得胡说!

    “不知道什么小情人你急什么?哎,就是下面喊你名字那个小情人嘛。”

    这人真是个老无赖,梁月跳下船顶。

    须臾,铁的卢便进入了风雨大作的邾城。

    眼看前方,苍然暮色,自远而至,几人便泊船投宿。

    端阳节过后第七天,人们祭祀的神品已经上达天听,铁的卢还未到达夏口城已经在急风骤雨里跋涉了两天。

    长江此处百水汇聚,水线骤涨。

    在山峦相错的荆、陕、江三州边界处,峡窄江陡,多有旋涡,过往的船只都已经早早泊岸离江,迁往安全处。

    铁的卢本打算到了夏口城再全员上岸,不料刚离开邾城不远一个帆却砸了下来,几人便不再迎难而上,在江北岸泊了船。

    裴沂风与梦魇争斗了几日终于昏转醒来,几人等雨降了势忙去投诉客栈。

    因为已经远离了邾城渡口,此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走了两里只发现一家小野店,不过对于他们这一行——风雨中投宿还带着一个半昏半醒的中毒者的人来说已经够幸运了。

    店家夫妇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忙把攒了半年的茶酒野味、腌肉蜜饯都拿了出来,又去现打了几只野鸡山兔。

    几个客人又是叩谢苍天又是夸赞店家的身手,能投到客店已属幸事,居然还碰到了一个是上好猎手的店家。

    店家不仅是打猎好手,拿手菜肴做得更是出色,枸杞拌芝菌,蕨菜肉脯,野猪腊,青鱼酢……虽然都是野菜,却香嫩、爽滑、清脆,各具特色,尤其是莼菜鲈鱼羹,这道因为大文豪张翰为之毅然辞官返乡而火遍江南江北的菜,肥美之味决不输于风雨客栈大厨。

    裴沂风狼吞虎咽,自己快席卷了半桌的饭菜,叫花子那还乐意?两根筷子一剪打住了这个饭菜收割机。

    “小丫头,就算店家做得再可口,你也不能一个人独享吧?”

    “我都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又生了病,前辈你就不能多照拂一下?”

    毕竟是半个医女,昏转了几日,裴沂风那还不认为自己染疾了。

    “正是,口多菜少,病弱优先。”杜若忙把一整只卤鸡送到裴沂风手里,急得叫花子口水直流。

    饭食结束,裴沂风又急忙背诵起药方子来,几人也不再相瞒,把情魔之毒的事告诉了她。

    关于这情魔之毒的后果杜若也是不明其详,所以说起来半猜半就、支支吾吾,少不得说到心志迷乱、行男女之事上来。

    裴沂风大惊之下差一点喷出血来,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怎能中这样的毒,只要能把这毒解了,别说是围着巫山跑一圈了就是跑三圈也得干啊。

    幸亏自己中毒不深,这毒又主攻人的情志,短时期之内伤不到血脉和五脏六腑,裴沂风忙自我调息,大口吃饭大口饮酒,又给自己配了几副散气和大补的药方,酒足饭饱就要去山上找草药。

    老叫花子在一旁都快看得目瞪口呆了。

    “我叫花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娃娃,能从梦魇中走出来算你心志顽强,不过照你这样解毒法,就算不把情魔之毒逼到毒发也得把自己折腾死。

    “早就告诉了你,情魔之毒的解法就是,顺从它,无药物可解,你配这些药方……解的是哪门子的毒?还有,你这茯苓理中丸理的是哪门子的气?你啊吃了那么大一只山鸡现在气血足着呢。”

    裴沂风不了解这情魔之毒的解法即是和心爱之人相守,发泄情事,毒自然就解了,只得苦闷道,“您老又说不出情魔之毒的具体解药方子,我若是不把自己补壮实了哪有力气沿着巫山跑一圈去解毒?”

    老叫花子露出一脸没大没小的笑,解归田急忙瞪过来两只小而圆的眼睛,却被老叫花子无视了。

    “咳,咳,倒是有解毒之法……”

    “真的?”

    “嗯,娃娃你现在听我说,闭上眼睛,放松心志,想象着阳春三月下满山的兰草海棠芍药。”

    裴沂风以为是真正的解毒之法,赶紧一一照做。

    “对,只想那些快乐的事,告诉我你现在心里想到了什么?”

    “……”

    裴沂风嘴角翘起,两个梨窝出现,美滋滋沉醉春风的傻样子看得几人都呆了。

    “你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谁?”

    “嗯——嗯?”

    裴沂风一脸笑意忽然收敛了去,“芍药不是开在五月吗?”

    !!

    老叫花、解归田两口酒差点没把两个老人呛死。

    “除了花你就没想到什么人?”老叫花子狐疑道。

    “你没告诉我想象什么人啊!”裴沂风一脸无辜。

    “……”

    “算了算了,你还是去跑巫山吧。”叫花子叹口气。

    “巫山一时半会是到不了了,叫花前辈,既然是用消耗体力来发散内毒,那不用看跑的哪座山吧?后面便是凤凰山,沿着凤凰山跑几圈不是一样?”裴沂风说着便向店家寻一副雨蓑,去跑凤凰山。

    杜若楚放非要跟她一起去,不过这种罪怎能让他们一起跟着受,尤其是楚放一个男子,这个节骨眼上裴沂风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男子,更别说让他们靠近了,生怕毒发乱性起来。

    裴沂风这么机灵,刚才叫花子那样试探她的心思,她怎能猜不出这魔毒的另一种解法。

    想到这不禁骂起老叫花子来,竟然想得出让我一个黄花姑娘用这种方法解毒,这和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姑娘有什么区别,真是越想越气恼。

    好在天公作美,风不止雨却小了,裴沂风一口气跑出了三里,穿过小店后的丛林湖泊直到凤凰山。

    沿着凤凰山跑了半圈遇到几户山民,一打听这山的东侧便是邾城,庾瑛的父亲便是邾城太守,裴沂风想到这心底不禁一阵凄凉,倒吸一口气,又加足了劲跑。

    直到大汗淋漓倒在湿漉漉的石头上。

    眼见经雨水泼洗过的山林湖泽越发透亮,枇杷金黄满林,红蓼摇曳洒脱,松柏郁郁滴翠。

    春末夏初正是各种皮类药材采收的好时节,裴沂风扫见远处的几株黄柏,忙起身拔剑割起树皮。

    却没想到这一拔出剑,肚子里的痒痒虫也骚动起来。

    其实算起来刚离开齐云山半月时日,却像很久没有练过功了,难得今日上了岸得了闲暇和这偌大一片场地,裴沂风看了看手中的剑,静息调势,闭目略作回忆,便武起剑来。

    剑走意酣,姑娘就像被束缚了手脚几百天后终于得以跳腾的兔子一般。

    “天公还真是开眼,竟然配了这么一对痴儿女。”远处老翁笑意盈盈叹道。

    无独有偶,江北小店后边的林子里有个头戴斗笠的清朗男子,上一刻还在拾草喂马,下一刻已经施展起拳脚,手中的秸秆长在双手上的指甲一般灵活运转,又忽地射向枝头枯叶,顷刻间片片黄蝴蝶翩然而下。

    男子练地好不惬意,可苦了那嗷嗷待哺的马儿,饥马不满意地叫嚣了好几声,怎奈男子练起功来,日转星移、风行雨泼都和他没干系了,更别提那几声马嘶了。

    “我道小风是个武痴,没想到练起武来竟有人比她还痴。”

    楚放叹道,边感叹边欣赏,又一边自愧不如人家。

    原来裴沂风离开小店后,解归田、老叫花两人几十年不见的冤家一般,追着打着也跑了出去,两人喝的几斛酒钱都落在几个小辈身上了。

    云门的几个人出来也有些时日了,然而蜀山还远在天边,现在又多了一个要饭的乞丐、一个处处想着白喝人家酒的老翁、还有一个寺里出来的少年,眼看身上盘缠就要见底了。

    楚放和梁月便给店家当杂工来抵些酒钱,没想到就这第一件事喂马少年们都没做好,直等到杜若、樊阮青走了过来,马儿们方吃到了食物。

    喂足了马儿,雨儿也渐消渐微,几个年轻弟子都练起功来。

    “梁月,指教几招如何?”

    楚放再次跳到梁月面前,他一直想跟这个北般寺少年切磋,无奈总是不得时机,眼下时景再合适不过了。

    不料梁月却急收双手,连连摇头。

    “你这么紧张干嘛?梁兄,这是男人间的较量,愿斗服输,你就撒开手脚,放心来好了。楚三郎我吃得起。”

    杜若也想看二人比试,不过樊阮青看出了梁月无意比武,便笑道:“梁月公子是寺中弟子,向来以慈悲为怀,看来是不愿让你吃拳头。”

    几人知道,这话半分玩笑半分属实,梁月的确是个慈悲之人,上次在芝兰郡他明明可以杀了千杀门两大恶煞,却手下留情,让那焦人豹、九尾狐得以机会逃走,正如上次饶了摧百花一命一样。

    加上相处数日,他们都能看出来,梁月生性仁爱,性格内守,不喜争锋,不喜抛头露面。若不是为了救人,恐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参与那些打斗场。纵使参与打斗,也会处处保留,不愿伤人。

    以他这个性格,在比武中照拂别人,不出全力,也是可能的。既然比武,不出全力那还有什么意思?

    楚放只得作罢。不过他如果知道曾有一个道士追着梁月比武足足追了几年,都是未能如愿,那他就该庆幸了,因为梁月至少没有听到他的话之后转身逃跑。

    “他不跟你比,我跟你比!”

    忽然,店后传来一声。

    接着,三个持刀的中年男子从前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