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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疑有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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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严歧了,我闲适的舒展开身子,才伸了个懒腰,香菱就进来了,笑得一脸谄媚。

    “少夫人,大公子今日晨起时可是小心翼翼得很,还嘱咐我们不许扰了你,让你多睡会儿。大公子还说他今日事务多,若是有事可直接去兵营寻他,还说晚间又有宴饮,不过一定会早些回来,让少夫人早些用晚膳,不必等他,千万别饿着自己了。”这丫头,我就不该给她好脸色,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谁要等他用晚膳啊?他那些日子没来这朝晖苑,我不是照样都好好的么?”我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嘟囔道。

    “是,是,是,少夫人素来都是一个人惯了,是大公子硬要赖在朝晖苑的,只是只要这大公子一来,我们少夫人就睡得格外的安稳!”香菱丝毫不怯的调侃我。

    我翻了个白眼,一个软枕朝她砸了去,她居然也敢躲开。

    我俩正闹着,门外传来了婢子的传话声,问香菱我起了没?说是夫人有话要叙,让我尽快过去。

    香菱认真的应下后,无奈的看向我,我知她有话想说,急忙摆手示意她不用说。

    不用猜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昨夜我去了趟碧萝苑,使了狐媚伎俩将严歧绑回了朝晖苑,还恶狠狠的蹂躏了他一整夜之类的,也就她杨蘭才这么闲的慌,总能盯着自己儿子的后院闺房之事,再说了,严歧那莽夫,谁能治得了他?我把孟字倒着写去。

    我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论今日杨蘭如何与我为难,我绝对言听计从绝不顶嘴,熬到去了洛阳也就好了,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临到杨蘭的院子前,我还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只是杨蘭却没在前厅,伺候她的婢子让香菱候在此处,就带着我去了里间她的主卧。

    我虽心有狐疑,但还是顺从的跟着去了,她总不至于因着这点小事就想要弄死我吧?我默了默。

    婢子把我带到门口敲了敲门就退下了,杨蘭应了声后,我推门进去。

    杨蘭的主卧极为简朴,我幼时倒是常来,自离开严府后的这些年,到再嫁进严府,这还是第一次再来。

    杨蘭端坐在外间一侧的小榻上烹茶,我极快的巡视了一周,朝她恭敬的施了一礼,“母亲,安!”

    “过来坐吧。”她示意了一下她下首位的位置。

    我有些莫名,今日竟这么好说话?但还是温顺的坐了过去。

    “再有四日你和歧儿就要去洛阳了吧?”她看着我,嘴里似在念叨。

    “回母亲,是的。”我一边恭敬的回她,一边很有眼力劲的替她添茶,也给自己添了一盏。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得如此恭敬,我也没真的那么不喜你,更不想歧儿为难。你呀,若还是从前那个小丫头该有多好啊!”她莫名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倒叫我接不了招。

    我不语,低头饮着茶。

    “小乔,你爱歧儿吗?”她忽的开口问道,我有点懵。

    “我,他是乔儿的夫君,乔儿自当敬重他。”我答得官方。

    “那你敬他了吗?”她紧接着又问。

    “我……”我不明白她后面还会问什么,但这句明显是在揶揄我。

    我的确不怎么尊重严歧,在他面前我闲散任性惯了,可我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见好就收的。

    见我不语,杨蘭叹了口气道:“从前我就盼着你能早日嫁进来,我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明白,他看着无坚不摧面冷心硬的模样,可其实极没有安全感,什么事都只在自己心里搁着。他自小就心悦你,却又不懂表达,逢事就只知道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跟自己较劲,偏偏不会说体面话还爱与你为难,让你也更加厌恶他。小乔,若是从头来过,你还会选择张府的宥公子吗?”

    我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杨蘭,我的侧重点还定在,她刚刚说的严歧自小就心悦我那句话上面。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那莽夫怎么可能喜欢我?以前我又不是没问过他,他不是憋着一口气不理我,就是斥我不知廉耻。他要是真喜欢我,会一巴掌把我打得摔在地上么?他若不是为着他祖父的指婚会娶我才怪,就他那个烂到大街没眼看的臭脾气,就活该娶不着妇才对。

    我还在各种神游,各种分析她的话,她接着又开了口。

    “就知道你会不信,起先我也不愿相信,可他先斩后奏的把你迎到府门前,还说什么是奉了圣旨不得已而为,他就是料定了我不会同意他再娶你。我罚你跪的那日,他急吼吼的就冲进来替你求情,我试探他,要么同意休了你,要么同意纳一房妾室,他二话没说就在我面前长跪不起,被我逼的没法了,他才承认说他喜欢你,此生就只要你一人。”杨蘭看着我的眼睛徐徐道,她的眸色复杂,带着一丝矛盾。

    “倒不是我真的有多嫌你,而是我觉得你的心不在歧儿身上,强扭的瓜不甜,其实在你入了张府后我便想通了,也原谅了你,不然也不会继续与你母家来往。我是个传统墨守成规的女人,自己姻亲不幸,所以更希望歧儿能得偿所愿,与自己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厮守一生,妾不妾室的我最是痛恨,子嗣方面只要能替他生下个一儿半女即可。因我不得夫君宠爱,连着歧儿也不得他父亲青睐,他虽是嫡长孙,地位却还不如一个妾室的儿子。从前唯有靠着他祖父和你父亲护着,他才能平安长大,好在他自己是个争气的,如今出息了也会疼人了。小乔,母亲愿意摒弃前嫌接纳你,惟愿你好好待他,莫要再伤了他。我知道你们此去洛阳定是险阻重重,帝都虽好却终是食人白骨之地,他去到那里举目无亲,身边就只有一个你,你兄长又不在他身侧,他往后的日子只怕是如履薄冰呀!”说到此去,杨蘭已潸然落泪。

    先不论我与严歧之间的真假虚实,杨蘭这番掏心掏肺的话,确实感动了我,我也一直对她心存愧疚。

    思索了片刻,我连忙起身下去,跪地俯首朝她恭敬的承诺道:“母亲勿要忧心,乔儿既已为他妻,必是会与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

    杨蘭看着我,虽仍落着泪,可眼眸中已有欣喜感激之色。

    我俩突然就这么尬住了,彼此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我知是我这海口夸的有些大了,我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默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却就在此时,房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严歧,显然他来得有些急,连门都不会敲了,我和杨蘭都愣愣的看向他。

    他看了看端着在榻上,方才还在抹泪的母亲,又看了看正跪在地上的我,连忙跪到我身侧,恭敬的对杨蘭说道:“母亲,乔儿,乔儿她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气坏自己的身子,儿子这就将她领回去严厉斥责。”

    杨蘭假咳了两声,端起茶盏自顾饮茶不理他。

    我则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这莽夫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就在这儿替我认错,什么叫我生性顽劣不服管教?

    我从地上爬起来,狠狠踢了他一脚,礼也没行,转身就走。

    才走到院子里香菱就迎了上来,看她气喘的模样,还带着一脑门的汗,就知道严歧是她搬回来的救兵,哎!这回又要叫杨蘭看扁我了。

    待我气急的回到了朝晖苑才想起,严歧那莽夫怎么没跟回来?

    香菱看我朝外张望,连忙道,她以为我会被夫人为难,才着急去找了大公子回来,大公子确实有些忙,听说是在为几日后启程赴洛阳在作准备,这么一个来回许是又要耽误不少事了。

    我不语,心里还想着方才杨蘭的那些话呢!此去洛阳真的有那么危险么?

    我心里其实一直在计较,总觉得严歧此去不愿带上孟锦,是为了把他扣在新安牵制我,既然紫云探过孟府,想来严歧必是会保护好他的。

    那么我要不要绸缪一下去到洛阳后的生计,其实在我第一次去紫云药庄时,就已经让紫云派了人去洛阳先行探路,若确如杨蘭所讲,我们过去只怕是要处处受狭呢!

    就在我还在沉思之际,门外有仆从过来传话,说是孟家大公子遣人给我送了个护卫过来,我朝香菱看了过去。

    香菱意会,连忙出去应付,只听她对仆从说我身子不适,又刚从夫人处回来有些乏,她先过去瞧瞧人。

    有她去把关我是放心的,据我所知孟肇胸无城府,他手里怎会有人送给我,他的孟府连婢子嬷嬷都是严歧一手给他安排。

    不多时香菱回来了,一脸笑容的领进来一少年,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

    我定睛一看,这少年不是丁泉么?他可是紫云身边的人,别看才十六岁年纪,功夫却是了得,紫云那丫头还真是,让我怎么说她好呢?

    “禀少夫人,孟家大公子说几日前在牙行买了个小护卫,试了试功夫还行,特送来说是给少夫人带去洛阳差遣,请少夫人示下。”其中一个仆从俯首作揖对我说道,这两个仆从都是严府管事那边的人。

    我假意瞟了丁泉一眼,朝香菱点了点头。

    香菱立时笑着对仆从道:“少夫人昨日腹痛不止,今日还不见大好,这等小事没什么好扰了少夫人的,人既然是孟家大公子送来的,就且留下吧。”

    “敬诺。”两个仆从朝我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香菱连忙出去阂上门守在门外,丁泉朝我单膝跪地一拜道:“主子,洛阳那边有消息了,只是云姑娘说,这件事跟您说了后,您可千万要冷静。”

    这可不是丁泉平日里说话的风格,他虽不是我培养起来的,却也是唤我主子替我办事的人,紫云居然把他送过来让我带去洛阳,莫不是洛阳那边传回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我面色不善的睨了他一眼,丁泉莫名的就涨红了脸,弱弱的说道:“洛阳的形势很是不好,几股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将军府设在洛阳城城南,府上掌家的是个女子,只打听到将军唤她作阿栗,那女子生得俊俏未曾婚配,却有个孩子,是个男孩约莫四五岁模样,那孩子和将军极为亲昵,疑似,疑似将军的外室和儿子。”

    听到此处,我原本准备端起茶盏的手,莫名的颤抖了起来,我迅速将双手捡到背后,紧紧的绞在一起,让自己能够尽快镇定下来。

    “想办法给紫云传个消息,让她准备准备,将去洛阳的计划提前,我动身半月后,她即可动身前往。”我平静的说道。

    “是。”丁泉抱拳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香菱进来说午膳已经传到偏厅了,问我是否要现在过去。

    我没应她,起身气势汹汹的就奔着偏厅而去,严歧那莽夫真是好样的,大张旗鼓的回新安娶妻,我还绞尽脑汁的替他纳一房贤妾,他倒好,好生俊俏的外室,还有一四五岁的儿子。

    想来这些杨蘭应是不知的,不然今日也不会与我推心置腹。如此,她的话只怕有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撮合缓解我与严歧的紧张关系,她为了她这个宝贝儿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就说严歧那莽夫怎会喜欢我?我至今都没忘了他那日见我罚跪时,笑得那叫一个开怀欢畅,分明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知不觉中,我已将桌上的饭食扫了个大半,肚子都撑得有点疼了,手上的箸筷还又伸向一块糖醋脊肉,香菱握着箸筷死死压住了我的箸筷。

    她咽了咽口水细声说道:“少夫人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些。”

    我抽出箸筷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生生忍住了眼眶里的热泪,我才不要哭出来呢!

    我不断的安慰自己,他是男人,他就算三妻四妾又怎样?养一堆的外室生一群孩子又怎样?我不过是个破鞋,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他从前对我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他那是欺我年幼好糊弄,不过都是些骗人的鬼话,我不是难过,我只是生气,生气他不告诉我实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