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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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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背后忽然传来五福的声音,带着迟疑,似乎不敢确定。

    我一僵,慌忙擦干眼泪,笑着回身过去:“五福。是我回来了。”手里更是慌忙将玉梳藏在袖子里,生怕他看见。这东西,不能让他看见。若是他见我如此在意一把玉梳,定然是会起疑心的。

    “姑娘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五福脸上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关切道:“小皇子与小公主可还好?姑娘——珍妃娘娘您呢。”本来还叫我姑娘,可五福的眼神在看见我身上华美衣衫之时,却是立刻改了口,甚至竟是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我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几时起,老实的五福也学会这样了?扶起五福,我苦笑:“五福,我哪里是什么娘娘?在你眼里,我和以前就那么不一样了么?”冠了一个名而已,难道就真的有这么不同么?难道,冠了一个“珍妃”之名,我都不是我了么?

    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不一样了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华服,锦绣绸缎,名贵刺绣,甚至镶嵌了珍珠金片。这一件华丽的外袍,仅仅是从剪裁到完工,少说都要个把月。以前的我,哪里可能穿上如此华美的衣裳?所有,作为一种交换,势必是要背负一些东西的罢?

    也罢,其实确实不一样了呢……以前我孑然一身,如今我却有两个孩子。做了母亲,自然是不一样的了……深吸一口气,笑着对五福道:“五福,你怎么还没离开冷宫?”

    五福一愣,低头讷讷道:“姑娘说笑了……”双手紧紧的攥紧了衣襟,竟是分外的不自在起来。见他这般,我心中顿时了然。心里微微苦涩,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紧紧的握着,怎么也松不开来。

    “五福,难道他让你在这冷宫里看着我,事成之后竟都没给你奖励么?”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我紧紧的盯着五福,等待着他的回答。

    果不其然,当他一听见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那表情,竟是有些心虚。飞快的撇了我一眼,见我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便又飞快的低下头去,面色赤红。

    “这本来就是事实,无须不好意思。”我笑,心却是冷的。如今一切猜测已成事实,只差最后一个没有证实……等到最后这件事情被证实,那么我和商君博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被人当成是棋子。

    “姑娘都知道了么?”许久,五福吐出一口气,低声的问道,神色总算是自然了些。只是那愧疚,依然存在。我看着他这般,被欺骗的那种感觉,微微的淡化了些,想起平日里他对我的好来,便如何也无法再怪他。

    都是身不由己,又如何能怪他?冤有头,债有主,我最大的债主,是商君博,而非是被商君博控制的这一帮子可怜之人。

    “我只是猜的而已,不过五福,我仍旧感激你,在我那样的时候帮我了那么许多。我永远拿你当朋友。”我苦笑,捏着手心里的玉梳,感受那份温润的同时,心里一直的发苦。怎么这么多的事情,都让我一个人遇见了呢?

    五福脸上闪过一丝感动,不过语气却仍旧有些迟疑:“姑娘,最后还是莫要在皇上面前提起这事情罢。否则……”

    我看着五福,心里弥漫起一丝嘲讽。忍不住的谑笑道:“放心罢,即便是说,也不会告诉他是你告诉我的。这事情,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会牵连与你。”或许,是我想错了吧?我以为五福对我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真心,不过却原来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么?

    “姑娘误会了。五福并非担心自己,而是姑娘你若是与皇上置气,受苦的也是姑娘和小皇子与公主。”五福低着头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姑娘怨我不要紧,可别太冲动了。五福知道姑娘不愿待在宫中,可五福也没办法……”

    我顿时慌了手脚,若是别人对我无情,我便能够丝毫不软弱。可若是别人对我真心,我便是如何也狠不下那个心了。此刻五福这般,我原本已经冰冷僵硬的心,却是再也忍不住的软了起来。看着五福诚恳的眼神,我完全迷茫,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到底,我是该相信,还是该继续防备?我曾经以为我是幸运的,遇见了玄墨,遇见了孔太妃,遇见了五福。可是如今到头来,我却发现,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人蓄意。而其最终的目标,竟是将我困在这宫里!叫我该如何再相信他们?

    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商君博再一次的阴谋呢?我不得不防备啊……只是,我又该如何面对他们?心里狠狠的揪着,我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仿佛整个心都木了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喜怒哀乐。

    “没事,五福。我不怨你……怨,也不该怨你。所以,我不怨你……”语无伦次喃喃的说着这些话,我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笑够了,停下来看着五福关切的神情,我一点点的后退,定定的看着他:“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即可。你告诉我,我生产那天,是不是你通知的他?所以他才能够及时赶来?”

    五福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不过很快的回答了我:“我那日是去通知了皇上……”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只感觉自己死灰般的心境,再一次的燃烧起来,沸腾热烈。原来,果真不是庭雪么?一丝丝喜悦不可遏止的从心底渗透出来。死死的握着那玉梳,我几乎喜极而泣——庭雪他,终究还是懂的我的心的!

    果然,还是商君博故意这般告诉我,好让我死心的么?我想大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泪水涔涔的顺着脸颊往下落,心中悲喜交加。

    只是那喜悦并未维持很久,很快我便听见五福又说了下句,他道:“只是我还没踏出宫门便遇见了皇上……如今想来,这事情却是奇怪得紧。不过或许是皇上担心姑娘,所以来提前来看看姑娘……”

    那一颗喜悦甜蜜的心,顿时摔落下去,仿佛坠入万丈深渊,粉碎得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找不到。心里很冷,冷得就如同那日我生产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死的那般冷和绝望。原来,终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么?

    许久,我感觉到手心一片濡湿。愣愣的探出手来,一点点的展开,这才发现掌心已经是血肉模糊。几根断裂的梳齿扎在肉里,玉白血红,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