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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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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天色全然墨黑下来,商君博总算是再度踏入了我朱雀宫。看着他满脸疲惫的样子,我忽而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往后一扫,便寻到了想见的人来。云淡轻亦是一脸疲惫和憔悴,整个人包裹在披风之中,显得楚楚可怜。

    然,他们身后却是没有穆朵。心里立时便冒出一股不祥之感来,亦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来,穆朵……哎,怪不得云淡轻竟是成了这幅模样。想当初她娘死之时,虽也是难过许久,可却不似现在这般,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皇上,姐姐。”轻唤一声,我走上前去一下挽住云淡轻。亲亲热热道:“姐姐,今个是除夕,皇上要与我们一快守岁呢。怎么姐姐却是一副沉闷的样子,不肯开心些么?”说着,暗暗的掐了一把云淡轻,朝着她使了眼神过去。

    云淡轻恍惚的神色在接到我的眼神之后,终于是闪出一丝理智来。当下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来,虽说不是怎么好看,终究是好上许多。我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来,偷偷觑了一眼商君博,见他似乎并未瞧见我与云淡轻的小动作,顿时放心。

    我拉着云淡轻挨着商君博坐下,然后让玄墨去将我已经重新做过的菜肴端上。趁着玄墨上菜之际,而我则是拿出三只酒杯,拿出早就温好的米酒来,满满的斟上三杯。商君博,我,以及云淡轻,正是一人一杯。

    商君博一口将那酒喝下,认真的瞧着我笑道:“惜之,为了让你满意,朕可是劳心劳力,不知你该如何报答朕?”神色虽是严肃,然而眼中那股调笑意味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住。

    我低头,避开他的眼神,许久才抬头笑道:“那皇上想要臣妾如何报答?不若臣妾就将臣妾的姐姐送予皇上如何?”说这话之时,我感觉我便是连那些个红尘中打滚的风尘女子都不如。至少,她们还可选择客人罢?而我呢……

    一样是强颜欢笑,一样是没有自尊,不同的只是我不用一双玉臂千人枕罢了。我的顾客,只商君博这么一位。这一点却又不如那些风尘女子,至少她们还能盼来机缘,从良而去。可我却是只能在这深宫中挣扎罢了。

    就如刚才这话,明明心中厌恶到了极点,我却也是只能笑着这般说。否则,我还能如何?拿我自己去报答他么?虽然明白这迟早也是必经之事,可我现在却是一点也做不到。一想到我要与他同寝,我便是忍不住的汗毛倒立。

    或许,是那第一次的经历太过可怖,留下了心理阴影罢?

    “哈哈哈哈,既然惜之你这般盛情,那朕便却之不恭了。”商君博仰头大笑,而眼底却是一丝笑意也无,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随即便看向了云淡轻。

    他伸手一把将云淡轻揽入怀中,温柔道:“朕知道爱妃今日受了委屈,不过还是要多吃些东西才是。朕今晚去你那,好好陪陪你。”若不是那头顶九龙金冠太过耀眼,时时都在提醒我他的身份,见了这般情形我几乎会忍不住的将他当成是一个温柔的好丈夫。

    而云淡轻显然是未曾想到这些,面对商君博的温柔,她只是惊喜莫名,整个暗淡的神色也都开始明媚起来。不过或许是对我还有一丝愧疚,在商君博如此温柔攻势下,她竟还是朝我投来一抹愧疚的一瞥。

    我只笑,用明媚灿烂的笑容来告诉她,我并不在意。果然,在接收到我这般意思之后,云淡轻便是放开了。越发的开始诱人起来。脸上浮起淡淡红晕,眼波流转之间是说不出的妩媚。我淡淡的举起酒杯抿一口香甜的米酒,心中道:看来商君博是逃不过这般温柔陷阱的罢?

    这一顿饭,吃得我很难受。甚至当云淡轻和商君博亲昵的互相夹菜,我只不过是拿自己当个外人,冷冷的瞧着,不住的肉麻。可我也只能陪着他们坐着,继续忍耐。

    终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商君博总算是开口:“淡轻,走罢。惜之还要带孩子,怕吵闹的。”不难听出,他声音中有一丝淡淡的怒意。而那怒意却明显是冲我来的。显然,商君博对我今日的表现实在是不太满意。

    我只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温顺的行礼:“臣妾恭送皇上。”不卑不亢,将作为一个识大体的妃子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站在宫门口,看着商君博和云淡轻离去的背影。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几乎瘫软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我问自己:今个,我做得对么?其实若真是什么都放下了,又怎么会在最后一刻退缩下来?云惜之,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叹一口气,我回过身去准备回宫去。然一转头,却是看见玄墨。玄墨看着我,目光有些意味深长。良久她转过头去,亦是叹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娘娘今天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去吃点罢。若是身子垮了,小皇子和小公主又该怎么办?难道要学前朝那位娘娘一般么。虽然荣宠到了极致,可是身子却是熬不住。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的孩子,娘娘是聪明人,自然也能想像出皇上小时候在母妃过世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罢?”

    听着她这仿若劝告一般的话语,我忍不住一愣。我本以为她是要质问我的,可到头来竟是说这个……深深的看了玄墨一眼,我觉得或许是我最近变得太过小心翼翼,反而忽略了人的本质来。

    低下头,我对玄墨的背影轻声道:“对不起。”只怕我今日的表现,不只是让商君博失望,让自己失望,也让玄墨失望了罢?她将自己的命运压在我身上,而我却……

    握紧了拳头,我不住责问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接受商君博?即便是爱情不是亲情,只要能够接受就好。就当是凑合着过日子,抚养孩子都不行么?

    玄墨未曾回头,只低声道:“娘娘对不起的不是奴婢,而只自个和孩子。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娘娘也不必太过在意,快去吃些东西罢。时辰也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睡下吧。按照惯例,明日一早是要去太后宫里请安的。现下又多一个孔太妃,自然也是不能不去的。”

    我这才想起,明日确实应该去请安。一个难题浮了上来——到底我明日,是该先去太后宫里,还是先去孔太妃宫里?若是先去太后宫里,孔太妃势必会不高兴,而去了太妃宫里,便是惹怒了太后。

    所以,这事情还真倒是不好办了。无论做什么选择,势必都会让另一方不满。这根本是两难的选择……当下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头疼,按着额头,我只得一面竭力分析两边的利弊,一面跟着玄墨进了屋去。

    许是商君博不在,我总算是不觉得别扭,看着那一桌菜色,倒是忽然觉得腹中饿得难受起来。于是便又捡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安抚已经饿了一整天的胃。玄墨说得很是,身体若是不好了,我哪里还有能力护得住一双孩子?

    我要的,并不只是一时的照拂,而是一世。我要看着她们娶妻嫁人,生子育女。决计不能早早扔下他们,让他们受那些苦!

    “娘娘慢些,小心别噎着了。”倒是玄墨见我这般,哭笑不得赶紧盛了一碗汤放在我手边,生怕我噎住。

    猛吃了几口,感觉腹中不再那般饥饿之后,我便放缓了速度,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玄墨这才松一口气,不再用那般担忧的神色对着我。

    吃到八分饱,我便是再也没有胃口,放下筷子看向玄墨,担忧道:“玄墨,你说我明日该如何?究竟是先去见太后,还是……”

    玄墨见我突然问起这个,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不过亦是很快严肃下来。抿唇道:“这事确实是不好办。只不过明日那些妃子先去了哪里,就说明她更倾向于哪边。所以,必须要选择好才是……不过娘娘,按照皇上的意思——”

    玄墨点到即止,并不将话说完。我点点头,心中亦是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却也只能摇头叹气:“这并非是选择问题。我站在孔太妃这边,是皇上的意思,我如何能反驳?只是,我现在在宫中没有半点势力,却是不适合得罪太后。”

    玄墨楞了楞,随即亦是点点头:“这话也对,全看娘娘如何做选择。只是……若是不去太妃娘娘那,只怕太妃娘娘会不高兴罢?!”

    瞧着玄墨为难的样子,我知道她也是为难,便不再逼她帮我选择,只叹了一口气将杯盏一推:“玄墨,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罢,明个的事情,明个再说罢。”

    然后,也不等着玄墨反应,便率先的起身进了内室,先去床边的摇篮里看了看一双孩子,然后才脱了鞋躺倒在床上。此刻,我感觉浑身疲惫,浑身骨头仿佛都不起作用一般。今日战战兢兢的过了一整天,累也是正常的。想着日后的日子天天都如此,我更只能苦笑。

    床是下午商君博躺过的,留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平日里原本对那股香是讨厌至极,不过此刻却是觉得还好。许是龙涎香特有的宁心精神效果罢,竟是让我很快在疲乏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