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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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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慧,那你为何要听德妃娘娘的吩咐?你的主子,可是淑仪娘娘才对。”云淡轻又问,一下子便切中我的要害。这正是我现下最想知道的事情。

    巧慧凄然一笑,目光说不出的凄苦:“是奴婢自己太贪心了。淑仪娘娘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却不知好歹。德妃娘娘承诺奴婢,若是愿意帮她,她就会提拔我去伺候皇上,做皇上的妃子……”

    “放肆!”云淡轻怒声呵斥:“一个小小宫婢,便妄想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更是为了一己私欲陷害他人,而且竟还不知死活的陷害皇子!其罪当诛!”

    巧慧突然扭个身,面向我跪下了:“娘娘,奴婢自知犯下死罪,只是祸不及家人,还请娘娘发发慈悲,照拂一下奴婢的家人!来世奴婢定当结草衔环的报答娘娘!娘娘,奴婢求您了!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

    一直都平静的巧慧现在忽然提泪横流,满是懊悔,倒是让我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我看着她,很想报复她说不行。可是,我却如何也狠不下那个心来。巧慧今日的忏悔,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我真的该答应她么?她背叛我,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我蒙受不白之冤。我真的该以德报怨么?可是她也说得很对,祸不及家人。她此次之过,已经注定是死路一条,断然再无被饶恕的可能。我何苦让她去的不安生?

    迟疑半晌,我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别开头道:“放心罢,本宫在一天,便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一天。”

    “多谢娘娘。”巧慧重重叩首,再抬头已然是一片决然之色。她看向商君博,请求道:“皇上,奴婢今日铸下大错,不求饶恕,只求能一死恕罪!”

    我心中轻叹,却亦是无可奈何。若不是那么贪心,巧慧又如何会落下今日这般结果?我一直以为德妃许了她滔天的富贵,却没想到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我真想告诉巧慧,若她来求我,我也会给她。只可惜……

    “既然如此,那来人哪,拖出去,斩!”商君博显然亦是怒不可遏,那日柳莲小产时的可怕模样竟是又回来了。当下他一拍桌子,便对如此喝道,显然是恨不得立刻让巧慧这个害死他子嗣的人死在面前。

    然就在侍卫拖着巧慧往外走之时,我却是忽然想起一事来。当下大叫:“慢!”

    侍卫依言顿下,然后看向商君博,等待他的指示。商君博怒不可遏的看着我:“怎么,你还想替她求情?朕不允!”

    我摇头,道出心中的想法:“皇上,臣妾只是想请求皇上准许臣妾送她最后一程罢了。好歹主仆一场,她如今落下这般局面,或多或少也有臣妾的责任。若臣妾能早日发现,严加管教,许就不是这场面了。”

    “去罢。”商君博沉吟片刻,不耐烦的挥手。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中觉得吞了苍蝇一般难受。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如此之大?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护我,整日都与我粘腻在一起的男人,竟然今日会对我露出这般的表情。

    可笑,可笑至极!枉我当初害真个的想相信他!如今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当下我也不多说,随着侍卫走了出去。

    因了这是乾坤宫,也并非是哪位妃子的住处,所以倒也不太避讳,侍卫直接将巧慧压到乾坤宫前那一片大理石铺就的小坝中央,膝盖在她腿上一顶,便让她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等一下,且让我与她说上几句话罢。”我见侍卫扬起了刀,便赶紧开口要求。侍卫只得放下刀,皱眉道:“娘娘快些罢。臣等还须回去复命。”

    我点点头,蹲在巧慧面前。掏出锦帕将巧慧的脸擦干净,然后又从我发上取下一只金钗仔细的插在她的头发里。然后对她道:“巧慧,主仆一场,本宫也未曾给你什么,今日只能做这么多了。他日我会让你父母领会你的尸身,替你好好建一座坟。”

    巧慧亦是泣不成声,口中哽咽,目光更是不敢直视与我:“娘娘,奴婢对不住您。”

    “你不过是追求你想要的罢了。其实想想,本宫比你还不如,自己想要的,连争取都不敢。罢了,巧慧,本宫前来,还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告诉本宫,当初融儿的毒,可是你下的?”这个问题,不知是云淡轻未曾想到还是怎么的,竟是没问。而所有的问题中,我最想知道的却只有这个。

    比起我受冤枉,融儿和暖儿的性命却是更加重要。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否则我心中怎么也不能安稳下来。

    巧慧一楞,随即猛然摇头:“娘娘,奴婢虽然做了这许多对不住您的事情,可这事情却不是奴婢做的!奴婢被德妃诱惑,给她办事是在小皇子中毒之后!都怪奴婢自个鬼迷了心窍,竟然妄想像娘娘一样,得到皇上的宠爱,所以才糊里糊涂的听了德妃的话。奴婢现下已经是将死之人,犯不着再维护德妃。可这事情,真不是奴婢做的。”

    我心中微微一沉,不是巧慧,那又是谁?心中不住思量,我面上却是叹了一口气,对巧慧道:“巧慧,本宫相信你。你安心去罢。”然后,轻轻的转开了头,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我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扑哧”的闷响。是刀切入肉的声音,巧慧……我没敢回头看,只加快了步伐走入大殿之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巧慧说的话,我全然相信。她已经承认了那么多事情,犯不着再隐瞒这件事情。所以,这事情还真不是她做的。那么……那人到底是谁?难道朱雀宫还有内鬼不曾?

    那么,究竟是谁呢?宫里能够接触孩子的人只有五福,嬷嬷,我,还有织锦巧慧,不是巧慧,那么就还剩下五福和嬷嬷。嬷嬷没理由,也绝不会毒害商君博的孩子。五福更不会,他早在我怀孕之初便已经在我身边,这几年来更是对我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就只剩下织锦了。

    我撇一眼织锦,她仍是默然的站在角落里,仿佛一尊雕像。她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会不会果真是她呢?我不敢确定,当下只得将狐疑压在心底。

    而此时,商君博已经开始审问德妃了。德妃与青儿并排着跪在大殿中央,商君博则冷冷的看着她。此时青儿双颊已经肿得老高,几乎摊在地上。不过好在已经没有再继续掌嘴了,否则只怕她会因为这个颅内出血,从而导致死亡也不一定。

    这一次不再是云淡轻问了,而是商君博亲自问。只是却省去了繁复的过程,他一开口便只一句话:“德妃,你可认罪?”那表情有些云淡风轻,没了方才面对巧慧的怒意和狂暴,只有平静。

    然平静却才是最可怕的,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从商君博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可怕气氛。

    德妃静静的跪在地上,忽然凄凉一笑,轻声道:“皇上,事到如今臣妾还能辩解么?求皇上处罚罢。青儿是无辜的,饶了她罢。”

    “既然如此,连夜你便搬入冷宫去罢。好好的忏悔你犯下的罪孽。”商君博平静对着德妃宣判,然后转向我:“朕冤枉了你,现下恢复你珍妃的分位。仍协助太妃娘娘处理后宫事物。贤妃今日未来,明个你去告诉她情况。”

    “是。”就这么完了么?我愣愣的看着德妃颓然的样子,心底一阵阵的疲惫。我以为我会快乐无比,可事实却是——我如何也感觉不到那丝快乐。或许仅有的畅快已经在看见德妃绝望模样的时候挥霍完了吧?

    如今剩下的,只有疲惫和厌恶。对勾心斗角、机关算计的疲惫,对这尔虞我诈深宫的厌恶。想逃……这个念头再度的涌了出来,不可遏制。

    “那南儿呢?”商君博正欲走,德妃却是挺直了腰板,直直的看着商君博问道,不复方才的模样。

    商君博身形微微一顿,然后再自然不过道:“自然有宫人伺候。纵然你如此狠毒,可南儿也是朕的儿子,朕不会亏待他。”

    得了这份保证,德妃终于放心,当下最后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那低低的啜泣,无限的幽咽,让人听了忍不住的心碎……

    待到商君博进了内殿,太后与孔太妃亦是离开了,紧接着便是各个妃子。最后德妃是在吴京的搀扶下离开的,不用想也明白,吴京这是要去做督工去了。方才商君博说,连夜搬入冷宫。所以,德妃不能再在自己宫里留上半刻。

    夜,依旧深沉。我默然的走在回宫的路上,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而织锦亦是不言,我们一前一后慢慢的走着,仿佛两只游荡的孤魂野鬼。

    回了朱雀宫,我也不干其他事情,只吩咐织锦将巧慧的东西都收起来,明日让她爹娘来领走。然后便倒头就睡。

    只是这一觉却是极度不安稳,不住的做这一个个的噩梦,却怎么也醒不来,无论我如何挣扎也没用。我梦见我所在意的人,一个个的离开,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急的大哭不止。

    就在身边最后剩下的融儿和暖儿也要离开的时候,我急得大喊:“别走!”挥着双手去追赶他们,想要拉住他们。

    就在眼看着他们要消失之时,我终于抓到一双手。而这时,也猛然的的惊醒了过来。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从梦里那种惊慌中脱离出来之后,我感觉到一点异样——手掌中那充盈的东西,似乎不像是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