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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段落 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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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三楼的消毒水味道很重,走廊旁边的病房里面不时能听到一些低吼或者叹息,护士站的呼叫音乐响个不停,每个人都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双眼睛。

    “小仪,你一会去一下三十四号病床看一下,一会我要带他去做一下磁共振诊察。”

    “好的,护士长。”

    小仪放下了手里面的点滴瓶,又进去办公室找了一下三十四号床的每日药物和诊察表,翻了一下就找到了。

    “对了,你顺便去看一下病人家属,一会需要和他们聊一下病况。”

    “好。”

    “算了,一起去吧,我这边工作完了。”

    护士长合上了公文夹,拿起两张桌子上的纸就起身走了。

    另外那个小护士马上跟去后面。

    第五间房间。

    “三十四号床,今早的药物给你带过来了,”护士长一边走进来,一边打着招呼,“另外今天需要做一个磁共振检查,还不能先吃早餐。”

    “护士,现在我哥的状况稳定吗?”

    病床旁边还坐着一个有点白发老人,还站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还有一个小男孩在床尾处戴着口罩看着牌子玩。

    说话的正是那个站着的男人,是病人的弟弟。

    “目前治疗还算稳定,有好转的迹象,”小仪跟在后面马上解释了一下,安抚家属,“不过还是需要继续跟进治疗。”

    “哎,其实不用那么多人来来回回,你还把小鹏带了过来,”坐在病床上戴着口罩的男人对着站着的一个女人说着,怪着他的妻子还把小孩子带来医院。

    “咳咳咳……”

    他又咳嗽了。

    每次咳嗽他都尽量压着嗓子,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多喝点热水,别说那么多啦,小鹏也好久没见你这个父亲了,带来见见。”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嘴上怪着孩子母亲,眼睛还是一直瞄着小鹏看着,满眼宠爱。

    好久没在这个阴沉沉的医院看见那么有活力的生机勃勃了。

    三代同堂。

    “你啊,好好躺着,家里的事情别管那么多,”老人颇有中气地说着话,“两个小孩有小兰看着,你放心吧,好好做掉这个疗期就回家了,别在医院叽叽歪歪的。”

    老人说话一点也没给儿子留面子。

    “好了,家属可以先出来一下了,护士要打点滴了。”

    护士长对着床边的男人使了使眼色,后者回应了一下,便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顺便捎上了门。

    “你是病人潘毅强的家属是吧?”护士长站在椅子旁边翻看着病历本。

    “对,我是他的弟弟。”

    “病人现在的情况我和你说一下,目前的肺部问题得到了一些缓解,但是肝功能目前诊断也有一些问题,化疗的话过段时间会进行,治疗方案一会给你们看了还要签名。”

    “好,都听医生的,能尽量治就行。”

    “费用方面你们也清楚了吧,目前身体诊断费用还好,你们也花了不少钱了,后续诊断的话可能会更多,这个你们要做好准备。”

    护士长认真地和家属说着,毕竟,这一方面的治疗费用可是不小的。

    “没事。只要能治疗我哥就行,费用的话我们自己有办法,也麻烦护士你了。”

    紧闭着门的病房里面老人还在削着苹果,小孩子拿着几片剥了皮的橘瓣凑到躺在床上男人的面前喂着他,小小的眼睛水莹剔透的,丝毫不知道有什么异样。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可就是孩子还小,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啊?

    ……

    玲暖一头埋到被子里面,身上还穿着昨晚上的裙子,上半部肩胛的衣服被扯的开开的,被子只是勉强地盖着腰腹上,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满身的烟酒味萦绕在身上,房间门大大地开着,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何霏霏开车送她回了家,把迷迷糊糊的她丢到床上就和男朋友关门走了。

    早上十点的时候,玲暖才难受地热醒,一把扯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趴着的身子翻了一下,又踢了踢脚边的小公仔玩具。

    脑袋晕乎乎的,像灌了一百斤铁一样沉重,嘴唇被床单磨得干巴巴的,好渴。

    迷迷糊糊地半开着眼睛,头脑空白一片的,只记得昨晚喝了好多好多。

    好多吧。

    玲暖用力地在床上打着滚,残留的酒精作用让她燥热的很,总是动来动去的找个舒服的姿势。

    要是能一直睡下去该多好啊?

    真想就这么不要醒来了。

    就这么赖了几十分钟后,玲暖闭着眼睛扶起床边撑起了身子,头脑里面一下子眩晕的很,炸了一般的疼,好像头和身子已经分开了一样无措。

    玲暖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嘴巴里面是苦涩的啤酒味,身上黏黏糊糊的,两条光腿压着红色裙摆盘坐在床上,右手摸索着找到包里面的手机,按了几下解锁键都没反应。

    “靠!”

    女孩只能从床头柜里翻出充电线,手机的充电孔被她插了好几次才插进去。

    家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家,窗帘都紧闭着,没有一点阳光透进来,空调没有开,在五月份的早上十分地热。

    玲暖慢吞吞地把身上的红色连衣裙脱了,从床尾抓过一套睡衣套在身上,大腿依然埋在被子里面,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坐了好几分钟。

    手机开机后一下子响了几声消息提示音。

    “你到家了把你那本以前的数学书找出来,带学校过来,你看那本会比现在这本好一点。”

    “你到家没有?我看你昨晚居然没有玩游戏。”

    手机开机后屏幕上跳出好几条白羽繁的消息。

    “学校考试饭堂居然不开门,所以,学校没饭吃。”

    玲暖看了一下消息时间,昨天下午六点和晚上十点十一分发的消息,发了三条,她好像昨晚一直没看手机,所以还没有回他。

    真好,早上起来还能看到他发的消息,玲暖突然感到心窝里面一暖,嘴角不自觉浅浅地笑了一下,又一下子倒下去趴在床上回消息。

    “我刚刚才起床,昨晚和朋友去玩了。”

    “好困啊,脑袋好晕,还没吃早餐。”

    女孩一下子打了好多字发了过去,“你是不是老太婆,总是叫我带书过去啊,昨天早上不是才提醒我了吗?”

    “大傻逼!大傻逼!”

    玲暖发过去没关聊天框,等了好一会那边还没回消息。

    “白羽繁,回我消息,是不是你也睡懒觉了?”

    玲暖趴着笑了一下,脸上两个胖乎乎的酒窝显得很可爱。

    白羽繁手机消息列表里面没什么联系人,连上下学都很难走出学校一公里范围内,所以她断定他一定会秒回消息的,他什么玲暖都一清二楚。

    “怎么还不回我?!”

    玲暖又发了一句过去。

    看了一眼时间,突然想起今天白羽繁好像还要考试来着。

    真的是喝多了,竟然连这都忘记了。

    玲暖拍了一下脑袋,就下了床,拖着睡衣去厨房找找还有什么吃的。

    冰箱里面还有一包挂面,门上放了好几个鸡蛋,还有几瓶冰可乐。

    “对哦,叔叔好像还给了我钱,出去外面吃算了。”

    玲暖马上关上了冰箱门,跑去客厅找到矮桌上面被火机压着的一张红色钞票,旁边放着一大串锁匙,一个一个都贴着标签。

    “一百块钱,可以买什么呢?想点外卖了。”

    “可是这是现钱,好像手机里面没钱点外卖了。”

    女孩咬着手指头在纠结着,看着这张红色钞票有点发愣。

    要是是以前该多好啊,绝对不会让叔叔给钱。

    想到这,玲暖又苦笑了一下,心里面涌起一点点苦涩。

    算了算了,还是出去买菜回来做吧,这样还省钱。

    玲暖把客厅的窗帘拉开来,整个厅房瞬间亮堂了几分,她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几口,咕噜咕噜吞下去后,顺手将钱塞进口袋里面,又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

    “小鹏啊,在家有没有听妈妈和姐姐的话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哼哼,咿有哇。”小鹏看着爸爸的眼睛,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又伸手去扯爸爸的口罩。

    “好啦,小鹏在家挺听话的,你也不要担心家里,”伊小兰把小鹏伸着的手拉了下来,“你刚刚做完检查,好好休息一会吧,家里我照顾着可以的。”

    潘毅强转过身又轻轻地咳了几声,他尽力压住嗓子眼里的疼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男人看着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轻轻地摸了摸小鹏的头。

    “对了,玲暖在L市怎么样了,在学校表现怎么样?好久没见到她了。”

    男人马上用问候去掩盖疼痛。

    “在学校蛮乖的,她你就别担心了,来来来,吃个苹果先。”

    伊小兰急忙把桌子上的半个苹果切了一片片,递到了床上男人的嘴边,替他摘掉了口罩。

    她不想让他知道玲暖最近的样子。

    “我自己来就行了,”男人一下子有点无措,好久没被媳妇那么关心过了,自从住院了以来,老婆和两个孩子一直在P镇生活着,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

    来回每一趟都要花费不少钱。

    “玲暖这孩子你多看着一点她,她性子急又没安全感,总是留她一个人在家不好的,这当姐姐的照顾弟弟妹妹不容易,她自尊心蛮重的,我就怕她情绪不稳定。”

    潘毅强吃了一片橘子,眉头紧锁的,很担心那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她要撑起的是一个家。

    “知道了,玲暖我会多照顾的。”

    伊小兰一直没有告诉他的是,玲暖这孩子已经管不着了,总是跑去外面玩,有时身上总留着一点欲盖弥彰的烟酒味,小兰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少她还愿意照顾小鹏和怡怡。

    “对了,上次和你联系的那个人回复你了吗?那部车准备出价多少?”

    家里的钱潘毅强心里清楚,这次治疗的费用不少,几十年的积蓄都抛进去了,二弟和父亲的钱也花了很多,现在只能把家里那辆车变卖了,去维持一个月几千块钱的靶向治疗药物。

    “还在谈着吧,和二弟弟妹都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提高一点价钱,所以多找了几个人说。”

    伊小兰如实告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出口的时候嗓子总是有点苦涩,那辆车子是他们几年前公司加薪买的,一家五口用那辆车自驾游了几次,太多舍不得的回忆了。

    可还是要在丈夫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病房里面只有他们三个人,床边的帘只开了一半,外面阴沉沉的天气给每个人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男人和女人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脸童笑的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想着不同的事。

    望不到盼头的生活,每一步都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