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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仙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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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祖母真的是沉住气了,她真的要一辈子不见孙女。

    蓝姑姑在父亲的帮助下,总算勉强说服了家人,爷爷奶奶给置办了简单的嫁妆,父亲二叔小大大,她娘家的兄弟也送了他,她的婚礼虽然不算隆重,但也算是风风光光。

    蓝姑姑是个十分讲面子的人,样样事情都要做的光堂,她又有很深的娘家情结,即使出嫁了,也还总想往娘家跑,她也有条件,离娘家近,走远路也不过二三里,一顿饭的功夫就可以打个来回,有时候,她做下好吃的了,什么包子了,麻糖了,糖糕了之类的,都是她娘和奶奶爱吃的,就用提篮装一些,一路小跑,送过来,再回去,饭还没有凉,她又自由自在,有婆婆替她挣钱,却没有婆婆管她花钱,有公公帮他干活,却不管她如何理家,她进门就是当家的女人,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理,这东西她愿送谁送谁,没有人过问,更没有人限制,当然了,蓝姑姑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也绝不会把东西送给而家旁人了,一般的人想吃她一个糖豆都是很难得,而对于娘家,她就大方多了,既舍得东西,又舍得功夫,娘家大大小小有点事情,就属她跑的最快,屁股又最沉,坐到娘家的凳子上就懒得走,总得叫家人来叫上几次,才会恋恋不舍的离开,她恋娘家,娘家也恋她,都知道她是能人,针线活做的好,饭也做得好,谁家有婚丧嫁娶的大事,都是先想到她,因为她不但是能人,更是闲人,只要娘家有事叫她,她就会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赶过来,不光是她来,还把他的老公,我们的姑父也带来,姑父不但能干,还很会说话,和曾祖八姑父有点像,他没有亲爹,把老丈人当成亲爹,他的亲娘离他远,有心里话她给老丈母说,还有就是蓝姑姑和嫂子对脾气,姑嫂俩一辈子没有吵过架,母亲没有亲姐妹,就把蓝姑姑当成亲妹妹待着,不管是我家有事,还是他家有事,他们姑嫂俩就是在一起商量着办。

    不过俺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以后的事情,是在娘家人帮助蓝姑姑用真情打动了曾祖母,曾祖母又接纳她以后的事情,在这以前,蓝姑姑可是不能登娘家的门,不管她有多深的娘家情结,娘家的门对她是紧闭的,她心里难受,又能和谁诉呢。

    这第一件叫蓝姑姑伤心的事就是她出嫁三天要回门,也就是回娘家,是很重要的事情,蓝姑姑做了很好的准备,带的东西可不少,她想孝顺父母,也想让奶奶知道,她嫁的人家不赖,可是她不知道奶奶还和她憋着气呢,她高高兴兴地拿着礼物进了娘家的门,家人倒是按礼节接待了她。可是,曾祖母没有到场,蓝姑姑像没出阁时随意的招呼奶奶:“奶,俺来了,有好吃的,你吃不吃?”

    曾祖母黑丧着脸,不理不睬她。

    新女婿也上前叫一声:“奶奶,俺来看你了。”

    曾祖母说:“谁是你奶奶,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爷爷奶奶知道曾祖母的脾气,都不敢吭声,蓝姑姑只以为她是奶奶最娇惯的孙女,就上前拉住曾祖母说:“奶,你还气啊,俺给你拿好吃的了,您吃吧。”

    曾祖母将蓝姑姑递过来的东西,都扔到了门外,扭头就走,进了屋关了门,任是全家人怎么叫,怎么劝,都不行。

    父亲在门外劝说:“奶奶,开开门吧,不管怎么说,蓝妹妹回门,您这样叫全家人都难受。”

    曾祖母说:“我说了,我不再见她,她回娘家就回娘家,你们一家人都该吃吃,该乐乐,等吃好了,笑够了,她走了,我就出去了。”

    父亲说:“奶,你咋这样呢,你这样,一家人这饭怎么吃?”

    曾祖母不再吭声。

    奶奶眼泪汪汪的对蓝姑姑说:“你们走吧,你奶的脾气俺知道,她就是说话算话,蓝子你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你回来,你奶不高兴,她不高兴,俺这一家人都高兴不起来。”

    蓝姑姑哭着离开了娘家门说:“这是俺的娘家,有俺的亲人,凭什么不准俺回来,俺一定要回来。”

    蓝姑姑确实是执拗,她认定了娘家,“你不要俺回来,俺偏要回来”,过几天她就做点好吃的,来到娘家门上,可是,娘家的门对她禁闭,曾祖母就是个真正的女强人,她说过的话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也是言必行,行必果,她说不见孙女了,任是谁做工作都不行,奶奶对蓝姑姑说:“这不就是娘家吗,你奶不愿见你,你就不见她,你想娘了,我就上你家去。”

    蓝姑姑听了娘的话,好几个月都没有再登娘家门,可是,她的娘家情结太重,晚上做梦老是娘家的事情,特别是奶奶,奶奶真是最娇惯她了,一岁不到她就是和奶奶睡一个被窝儿,奶奶上会烧香串亲戚都是带着她,好吃的、好穿的都是紧着她,如果说怜姑奶有恋嫂情结的话,蓝姑姑就是有爱奶情愫,她自作主张找婆家,丢了氺墅的脸面,忤了奶奶的意,伤了奶奶的心,奶奶也没有像人家别的大户人家,把她扫地家门,允许家中的人看她,但是,曾祖母的忍让是有底线的,她还得做出样子给外人看,这一点,爷爷奶奶都明白,可是蓝姑姑不明白,她就是想念奶奶,就是还想像小时候那样老在奶奶的面前晃悠,这也是她要找一个近婆家的原因。

    转眼到了五月端午,我们这儿风俗,出嫁的闺女给娘家亲人送端午,蓝姑姑又做了很多好吃的,有粽子,糖糕、麻花等,回到娘家,奶奶开开门,还是不让她进去,蓝姑姑生气了说:“娘,你真狠心,你忍心把闺女拦在门外?”奶奶说:“不是娘狠心,是你奶不让你进门,娘不像你,娘性子懦弱,一辈子都不敢给你奶说个不字,她看见你心里不高兴,就会骂人,俺一家不能因为你闹不和气。”

    蓝姑姑说:“那你把东西接住,这糖糕是俺奶最爱吃的。”

    奶奶接住东西,蓝姑姑掉着泪走了。

    奶奶将糖糕送给曾祖母吃,说:“这是蓝儿送的糖糕。”

    曾祖母一听是蓝姑姑送的糖糕,就不吃了。

    奶奶哭着说:“娘,您怎能这样,就算是俺生养的闺女不好,可是,您说说,俺这媳妇当得咋样,一辈子您说啥是啥,从没忤过你得意吧,这蓝子她不像俺,就是像你,她这样任性忤逆,不就是你惯得,你说你不见她,你真的不想她吗,她来看你,我怕你生气,不让她进门,她掉着泪走了,她知道你爱吃糖糕,给你送来,如果她知道你不吃,她心里咋好受?娘您就念起俺对怜儿的情义,也不能这样对待俺的闺女呀。”

    曾祖母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糖糕吃起来。

    这精诚所至,金石可开,蓝姑姑就是用她的诚心叩开娘家门的。

    八月十五中秋节,蓝姑姑又给娘家送来了月饼,这月饼是她城里的婆婆捎回来的,乡下的人很少能吃到这样色香味俱佳的月饼,蓝姑姑还是没进娘家门,把月饼留下就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吃月饼,亲戚家送的月饼不少,但就属蓝姑姑送的月饼最好吃,大家一边吃,一边说,自然是说蓝姑姑了。

    “人家城里做的月饼就是好吃。”

    “不光是城里的月饼好吃,衣服更好看,蓝姐姐今天来穿了一件衣服,可洋气啦,听说,就是人家城里的婆婆给买的。”

    “蓝子这下算是掉福窝里了,有婆婆这棵摇钱树,女婿又很是能干,进门就是主母,一座大院子没个兄弟争,俺可是没有这福气。”

    “如今这新社会就是好,闺女自己给自己找婆家,像蓝妹妹这样的要是旧社会,肯定是不行。”

    “你没见蓝姐姐和姐夫那个亲热啊,两个人手拉手,说说笑笑,真是叫人羡慕。”

    “蓝子嫁的不错,她的日子过好了,咱也就不操她的心了。”

    曾祖母听着不吭声,吃着月饼,蓝姑姑送来的月饼就是好吃,曾祖母吃了大半个了。“

    蓉姑姑坐到奶奶的面前说:“奶奶,二姐送来的月饼好吃吗。”

    曾祖母努着嘴说:“好吃。”

    蓉姑姑说:“那让我二姐回来看看你吧,再给你多送些好吃的。”

    曾祖母沉思了一会说:“不行”

    蓝姑姑有点泄气了,说:“不就是娘家吗,不叫咱回去,咱就不回去了,有好吃的咱自己吃。”

    可是蓝姑父不泄气说:“蓝子,你咋泄气了,奶奶都吃咱送的东西了,说明她心动了,你想奶,奶会不想你,她是骑虎难下,没个台阶,还在生你的气,咱就好好表现,再说,就是你能舍了娘家,我也心不甘,俺喜欢你,也喜欢氺墅一家人,俺是独门独户,父母都不在面前,又没个兄弟姐妹,俺就是想搭上水墅这辆大马车,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过日子,可是,我不但没搭上你们氺墅的大马车,俺连岳父家的门都进不去,你奶说他不认识俺,他真不认识俺吗?俺跟她耗上了,一定得让他认识俺,让她亲口叫俺一声孙姑爷。”

    蓝姑姑说:“咱奶这就是老搅筋,她不会改变主意的。”

    姑父说:“这事,还得哥帮忙,你就怄住咱哥吧,咱奶听他的话,他是教师,肚里有学问,嘴也会说,让他劝奶奶回心转意。”

    蓝姑姑就怄住了父亲。

    父亲上班的学校离她家不很远,但离我家比较远,父亲那一代的老师都十分敬业,就是以校为家,平时吃住都在学校,一星期回家一天,蓝姑姑每到星期六就来找父亲,来了还带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穿得,让父亲带回家给曾祖母,再劝说曾祖母几句,不过,父亲虽然是个好老师,他教育学生比较得法,学生都听他的话,可是,他教育奶奶不得法,奶奶不听他的,无论父亲怎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曾祖母就是不放话让蓝姑姑回来看她。

    父亲没有帮助蓝姑姑说服曾祖母,反而给他自己惹来了麻烦,校长找他谈话了。

    父亲所在的学校是县里的中心小学,教师的素质比较高,可以说是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尤其是年轻的才子佳人多,能到这所学校当校长,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这校长不简单,他是马大县的儿子,不过到了解放以后,马大县已经成了马大省了,省长的儿子又是大学毕业,这在当时可真是凤毛麟角,怎么也不能到我们这小地方当个小校长,不过,马大省是真正的革命者,对自己要求很严,对儿子要求也很严,他要听毛主席的话,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基层锻炼,他对儿子说:“你年轻,要从基层做起,你就到父亲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去吧。”马校长虽然在学校里职位最高,但他年龄最小,比父亲还小三四岁,二十六岁的生日刚刚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马校长就是这样一个正在追求淑女的君子,他还没有成家呢。

    父亲正襟危坐的坐在马校长的面前,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马校长虽然年龄小,但人家官大,不仅官大,而且背景也大,不过那时候的父亲不知道马校长是马大省的儿子,他就是觉得应该尊敬校长。

    下面是父亲和马校长的对话:

    “马校长,您找俺有事吗?俺的工作做的不好吗?哪里不对,您就批评,俺一定虚心接受,坚决改正。”

    马校长看着正正经经的父亲有点乐了,父亲真是太正人君子了,他就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马校长想开开他的玩笑说:“王老师,你对工作确实是兢兢业业,教学工作做的扎扎实实,不过,我觉得您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心不在焉,课备的没有以前扎实,上的也没有以前认真,这次考试你们班的成绩也有点退步,你说说,是什么事分了你的心,影响了你的工作。”

    “马校长,是有点事分了我的心,影响了工作,我向您作检讨,坚决改正,以后不管这事了,专心一意搞好教学工作,绝不给您校长添乱。”

    “你已经给俺添乱了,看来俺这校长真是当不成了。”

    “马校长,您咋能连校长都当不成了,您又没有犯错误,谁不知道你马校长年轻有为,学历高,魄力大,咱学校的教学质量是全县第一,教师素质又是最好的。老师们跟着你干,都心情畅快,劲头十足,昨天你还在会上说局长表扬你,怎么今天你就当不成校长了。”

    “还不是你们这一群陈世美给闹的。”

    父亲一头的雾水。

    马校长的一番话让父亲啼笑皆非。

    如今的人都觉得自己开放,在男女问题上随心所欲,一切就是以自己的感觉和喜好为中心,对于别人的感受和喜好可以不管不顾,这就是如今离婚率居高不下的原因,其实,现在的人就是开放,而像父亲他们那些三零四零后的年轻人,迎来的是真正的解放,中国人民浴血奋战几十年,就是求解放,争自由,像蓝姑姑这样的追求婚姻自主的年轻人在当时是一种时尚,不光是未婚的年轻人争自由,那些已经结过婚的年轻人,也争权利,拿着新中国的第一部婚姻法做武器,向封建的包办婚姻挑战,中国历史上,离婚率最高的时候就是解放初期,父亲和蓝姑姑他们那代人,他们深受包办婚姻之苦,冲决罗网的决心最大,当然了,洪流太大了,也会伤及无辜,这无辜就是妇女和孩子。这叫马校长最头疼的事情,不是教学上的事情,而是教师的婚姻家庭问题,他领导的陈世美太多了,县小学确实是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尤其是年轻的才子佳人多,也正是这些年轻的才子佳人给他惹来许多的麻烦,这些才子佳人大都是二十多岁,大都被父母包办娶了个乡下的媳妇,这些媳妇说实话就是,配不上这些才子,而姑爷也配不上佳人,如今,他们都解放了,都思想进步,学识渊博,有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这好姻缘就是男才女貌,志同道合,于是那些才子们纷纷抛弃糟糠之妻,另觅风情佳人,马校长就将他手下的这些人通通称作陈世美,这些陈世美,不能一概而论,有些确实是父母包办,夫妻之间没有感情,如今离了,对双方都有好处,但也有人就是打哄哄,见别人抛弃了糟糠之妻,他也跟着将自己喜欢的媳妇给休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孩子,这最让马校长头疼的就是,被抛弃了的妻子,领着孩子到学校找校长或求情,或哭闹,而那些另组成的家庭也不安宁,后娘嫌弃前面的孩子,前面的孩子挤兑后到的养父,总之,就是闹得鸡犬不宁,他每天没有多少时间过问教学的事情,光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搞得他焦头烂额,还有就是,他还是不识风情的未婚青年,听那些人津津乐道的描述,夫妻之间的那些事情,常常让他脸红心跳,不知所措,他就去找局长,要求辞职,局长问他辞职的原因,他就说:“他领导不了这一群陈世美。”

    局长说:“你手下不全是陈世美,还有一个柳下惠。”

    马校长说:“谁是柳下惠?”

    局长说:“就是王书图,如果王书图这个正人君子也乱搞了,我就答应你辞职。”

    父亲听了马校长的话大呼冤枉:“马校长,俺真的就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咱学校美女才女不少,俺虽然心中仰慕,但绝没有非分之想,俺坚决不当陈世美,从没想到和俺的糟糠之妻离婚,俺不是怕黑老包把俺铡了,俺是害怕俺的奶奶把俺赶出家门,俺实在舍不了俺的家人,为了他们,俺连豫剧皇后常香玉都舍了。“

    马校长说:“你认识常香玉?“

    父亲说:“俺何止是认识,俺差一点就跟着她到豫剧院当编剧兼导演了,她就是俺的梦中情人。”

    马校长说:“我不相信你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同志们都向我反映你的问题,说,有一个美貌女子老来找你,我刚开始不信,经过一段观察,我找到真凭实据了,她确实漂亮,比豫剧皇后常香玉漂亮,差不多赶上电影明星张瑞芳了。”

    父亲这才定下心来,笑着说:“马校长,那女子漂亮吗?”

    马校长说:“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子。”

    父亲说:“那是我的二妹,家中人都称她蓝妹妹,我叫他林妹妹。”

    马校长眼睛睁得溜溜圆“王老师,你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妹妹?这也可能,因为王老师你就是一表人才,女老师们都私下里说你是美男子,说你貌比潘安差不了多少,才比子建稍微逊一些,我这眼力不好,你妹妹其实和你有点像,都有一双又大又传神的眼睛。”

    父亲说:“其实我这个妹妹还不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是我三妹,她就是个小秦怡”

    “啊,真的吗?马校长眼睛一亮。”

    父亲说:“我有五个妹妹,村里人称她们是氺墅中的五朵金花,大妹妹被兰州的一家大商人看上了,现在兰州有工作,挣的钱花不完老往娘家寄,二妹你看见了,貌美手又巧,我脚上穿的鞋都是他做的,她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

    马校长说:“小秦怡呢?”

    父亲乜乜马校长说:“也名花有主,找了个军人,马校长,人家是最可爱的人,谁敢和人家争媳妇呢。”

    马校长说:“是不敢和最可爱的人争媳妇,四妹呢?”

    父亲说:“四妹没有三个姐姐长得漂亮,但人家是才女,现在县中学上学,成绩一二名,目标是考上清华大学,我现在挣得工资就是供她上学,马校长,你想想,她将来功成名就,会忘了我这哥哥。”

    马校长说:“人家前途不可限量,马某人才疏学浅,要有自知自明,五妹呢?”

    父亲说:“五妹是俺二婶娘的闺女,她还小,才三四岁。”

    马校长有点沮丧的摇摇头:“完了。完了,马某人没有艳福,不能到你们氺墅当姑爷了。”

    父亲说:“俺氺墅是平民之家,不敢高攀。”

    马校长说:“王老师,你啥意思?”

    父亲说:“马校长,你是省长的儿子,就是来俺这儿锻炼锻炼,镀镀金,像你这人才好、学问好、又有大背景的男人,将来干多大不是俺能预料的,一般人家闺女敢攀你吗?就是你没有偏见,愿意找个平民之家的媳妇,你家父呢?家母呢?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但是,老思想是永远不会退出历史舞台的。”

    马校长真是对父亲有点刮目相看了,他苦恼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二十六岁了,还是光棍一个,其实,他并不挑剔,可是他不挑剔,人家挑剔,他看上的女子,大都是平民人家的闺女,人家一打听就回话了,他不知道原因,还以为是自己人才不好,人家看不上他,而父母帮他找的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他又看不上。

    马校长说:“王老师,你这么好的条件,不给乡下的老婆离婚,你的老婆一定是非常漂亮吧?”

    父亲说:“一般人才,不难看,她很能干,帮俺撑起这个家,上面帮俺孝顺父母、奉养爷奶,下面和小姑子相处得很和睦,一家子人都喜欢她,特别是俺的这个二妹,和她就像亲姐妹一样形影不能离,她为俺生了一个很漂亮的儿子,不久就给俺生闺女,马校长,你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一心一意的工作,离不开家人的帮助啊,俺媳妇就不说了,里里外外一把手,大事小事都能摆平,我的妹妹也帮俺不小忙,俺的爹娘就不用说了,俺的孩子他们帮俺养着,俺的奶老了,也不闲着,催着俺快给她生个重孙女,她好帮俺养着,这一家人可是谁也离不开谁,俺挣得钱就给他们花,他们高兴了,俺工作就更有劲儿。”

    马校长点点头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老师,您分明是在给俺上课,俺真是受教育了,给你老哥说实话吧,小弟没有你有福气,小弟长了这么大,没有享过家庭的福,对天伦之乐很淡漠,俺的父亲是地下党,他和母亲在险恶的环境里工作,俺的娘为了掩护俺爹牺牲了,俺就是在延安的孤儿院里长大的,洛阳解放后,俺爹的身份才公开,他将俺接到洛阳上完中学,上大学,他又成了家,继母生了两个女儿,继母心眼有点小,对俺不太好,俺从小就是住校,父亲一两个月看俺一次,给俺留点生活费。如今他当省长了,身体也不好,他心里想让俺留在他身边,可是,俺不肯原谅他,他也就冠冕堂皇的说:”年轻人下基层锻炼锻炼好,你去洛阳吧,那里是父亲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那里有氺墅一家人,他们为革命做出过贡献,他们那一家八代不衰,肯定有不平常的地方,你找到这一家人,研究研究,做点学问,肯定会对你有好处。“

    父亲说:“你父亲是不是有个小名叫大马驹?“

    马校长说:“就是。”

    父亲说:“他在我们县当过县长,以后到洛阳给华之云当副手,其实是说服华之云,为洛阳的解放做出了贡献,洛阳那么快就攻下来,伤亡很小,就是华司令死后,把军队的调度权交给了你的父亲。”

    马校长说:“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父亲说:“华司令是我们氺墅的外甥,也是我心中最崇敬的英雄,马县长能到华司令跟前,就是华司令的母亲俺的老姑奶做的工作。”

    马校长站起来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给父亲行了个团手拜:“王大哥在上,请受马小弟一拜。”

    父亲说:“马老弟,你既然认俺做大哥了,俺就要说你几句,你得回省城,在马省长身边孝顺他老人家,他妻离子散就是为了让千千万万的人,有一个好家庭啊,他如今老了,身体不好,你是他的独生子,怎能离开他呢?父母在不远游,这古训到什么时候都管用,你也不小了,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不为你,就是为老人,马省长他也应该享受天伦之乐,最好再给他生个孙子,含饴弄孙就是老人的最大乐趣。”

    马校长说:“可是,俺咋能找到呢?”

    父亲说:“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的面前就有一个合适的。”

    马校长说“是谁?”

    父亲说:“你的教导主任季女士呀,才貌双全吧,而且也是高干之女,配您正合适。“

    马校长说:“季敏英呀,人家那眼多高,能看上俺吗?”

    父亲说:“她不是眼高,反而自卑,她结过婚,有一个女儿,但是,她年龄并不大,比你还小一岁,她还上中学的时候,就被华司令的副官梁靖霆看上了,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华司令自杀前,把独生女儿托付于她的丈夫梁靖霆,洛阳城破,南京来了专机,梁靖霆就护着华司令的女儿到了南京,其实,梁靖霆也是地下党,为了完成故人的重托,也为了做更大的事情,就到台湾了,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马校长说:“凭季主任的条件,再找个不难。”

    父亲说:“确实追求她的不少,但是,她就是疼女儿,怕女儿受委屈,这人世之间男女之事最大,这男女之事婚姻之事最大,婚姻之事儿女之事最大,为了儿女,我们忍受多大委屈都值得。”

    马校长说:“王大哥,你给马小弟保这个媒吧,你告诉她,俺仰慕她,愿意和她一起白头偕老,更愿意把她的女儿,当成俺亲生的女儿养育成人。”

    马校长本来是想教育父亲的,反而被父亲教育了,他说:“王大哥,咱俩其实是偏离主题了,你是反客为主,把俺教育了,我还是不明白,你的妹妹她都已经出嫁了,还老来找你这哥哥干什么?她和夫家处的不好,找你这娘家大哥帮她离婚?”

    父亲说:“马校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的妹妹不是和夫家处的不好来找我,相反,是处的太好了,才找我帮忙。”

    父亲把蓝姑姑自找婆家,奶奶不愿意,不让她回娘家的事情告诉了马校长。马校长笑着说:“你们氺墅真是就出奇女子。”

    父亲说:“我们氺墅谁是奇女子。”

    马校长说:“我正在作为一个课题在研究你们氺墅呢,题目就叫:“氺墅八代不衰的奥秘所在”

    父亲说:“奥秘所在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马校长你有什么锦囊妙计给俺一个,让俺说服俺奶这个老搅筋,让俺妹妹再回到氺墅,还有俺的妹夫,烦死人了。”

    马校长说:“其实吧,像你家这婆婆妈妈的事情,让你这大老爷儿们来解决,反而不得法,这婆婆妈妈的事还得让婆婆妈妈们来解决,你不妨把它交给你的老婆,让她帮你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