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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百无聊赖的蜷缩在他的头顶,从苏轩的天灵盖上蒸腾而出的炽热气息,对体内被阴寒能量侵扰的小家伙来说,无疑是绝佳的诱惑。但悠悠是一只有尊严的小兽,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便不会再去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可是,它流着口水眼巴巴的望着,心想自己真的好想吃啊!于是乎,它在心里对那个伤害了自己的魔族,越发的痛恨起来。
“可恶的魔崽子,待本宫伤势恢复,必定去掀了你的老巢以解心头之恨!”
“呃……”
苏轩突然闷哼一声,脸色橙红,浑身散发出灼热之力。
悠悠连忙从他头顶跳下,细细打量一番后,这才揣摩道:“难道是要突破了吗?”
先前在奈何桥上,苏轩饮下孟婆汤后,脑域中种下的阳星念种便是在他不屈的意念下有了动静。接下来,又因为解决了一直困扰自身的修炼问题,心境顿时放松,那突破便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苏轩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脑域,这里混沌初开,整片空间都被炽热的气浪所弥漫。一块方寸之间的土地,原本平整的泥土,中间突然凸起一截。随即,一抹嫩绿的枝芽破土而出,整片昏沉单调的世界,仿佛都因为这抹色彩而变得生动鲜艳起来。
“我的念种终于发芽了吗?”
苏轩此刻作为一个见证者,欣喜地看着这一切。随着嫩芽的破土而出,他立即感觉到流向四肢百骸的念力之流,也变得茁壮起来。
“物动境中期,我终于追上你们了!”他想到向阳,也想到了那个给他不好印象的曾文明,以及在那段时间嘲讽鄙视过他的每个人的嘴脸。
他随即摇头轻笑,心想殿下说的不错,自己还是太过愚蠢,这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些让自己烦躁的事情呢?
嫩绿的枝芽尽情伸展着,细细望去,甚至还能发觉一缕缕金黄的神性在其中蜿蜒流转。混沌的空间在震荡中无限延伸,大道之音,九天梵唱,不绝于耳。
就在苏轩欣慰的准备退出时,他的耳朵忽然一动,仿佛隐隐约约间听到昏暗中有某种声音在反复的呼唤着什么。
“封……天?”
将在他嘴里呢喃着,神情迷惘的将这两个字说出口时,念种所扎根的那方泥土突然一阵抖动,一座道台从幽深的地下冒出,突兀的伫立在嫩绿的枝芽身前。
道台上有一本石书,封面上刻印着“封天”二字。苏轩的目光顿时被这两个古朴深刻,蕴含苍茫之气的文字吸引住,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轻触摸其上。石书顿时绽放出耀眼光辉,贯穿天地,犹如一道曙光照耀整片混沌空间。
苍茫的声音响彻天际,如同黄钟大吕般振聋发聩:男儿当有凌云志,男儿当有封天念。修信念,斩因果。我欲成仙,万念封天……
…………
外界,苏轩橙红的脸色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只是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眉头微微皱起,仿佛是遇到了某种难以抉择的事情。
悠悠来回踱着猫步,等得有些心急,焦躁不安的看着他,抱怨道:“这个愚蠢的人类,不就是突破到区区物动初期吗,怎么会用那么长时间?真是够笨的!”
习惯了时不时的嘲讽苏轩,也习惯了苏轩每每的阿谀奉承,即便是这小半天的时间,没有人斗嘴的悠悠显得落寞异常,躺也不是,趴也不是,不耐烦至极。就在小家伙恶意的诅咒着他是不是走火入魔时,苏轩终于睁开眼睛,只是目光中依旧带着深深的迷惘。
悠悠立即来了精神,高傲的昂着脑袋,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说道:“愚蠢的人类,你终于醒过来了。竟敢让本宫等候如此之久,你可知罪?”
苏轩此刻显然没有什么心情再去陪小家伙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只是随口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悠悠顿时气得跳了起来,小爪子指着他,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敢如此敷衍本宫?”
苏轩摆摆手,示意小家伙不要闹,神情迷惘,如同着了魔似的喃喃念道:“我欲成仙,万念封天?”
悠悠那两只尖尖的耳朵顿时一动,将他无意间的自言自语听在耳中,随即咯咯嘲讽道:“成仙?天地已变,仙路已断,如今世人谁还能褪去凡身,羽化登仙?愚蠢的人类,你还是乖乖的伺候本宫,不要再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苏轩眼神一凝,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悠悠昂首,大尾巴一甩,根本不去理会他。
苏轩无奈,只好摆出一副谄媚的姿态,点头哈腰的赞美道:“殿下经天纬地,无所不知,可否为我这个愚蠢的人类解惑呢?”
悠悠这才满意的踱着猫步,晃晃悠悠的说道:“这是我父……咳咳,反正这是一位前辈说过的,本宫对此确信不疑。”
它鄙视的看着苏轩,继续打击道:“你这个渺小的人类,不过才物动初期……不,就算现在是中期境界了,也不过算刚刚踏入修行界的菜鸟而已。就连本宫也不敢妄言仙之一字,你竟然如此大言不惭,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苏轩神情惘然,显然没有将小家伙日常的嘲讽放在心上。
在脑域中,那苍茫之声所言,字字珠玑,仍旧反复回响在那片混沌空间。
“封天经……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苏轩望着傲娇的悠悠,眼神一转,顿时觉得这个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有了被解答的可能。因为在他心目中,这个来历神秘的小家伙应该有着不俗的实力,见识和眼界也应该比一般人要高出许多。
“伟大的殿下,可否允许愚蠢的人类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悠悠小身板一颤,看着谄媚异常的苏轩,虽说知道他肯定不怀好意,但还是忍受不了这种赤果果的赞美,顿时傲娇的点头道:“说吧,本宫可以为你破例解答一次。”
“我们人类修行念力,自脑域而出,流向四肢百骸,自古以来,莫不如此。我想问的就是,难道只有这一种修行方法吗?比如不将念力流进四肢百骸,而是其他地方呢?”
悠悠沉吟一番,缓缓说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太蠢,本宫可是九天十地第一神兽,又不是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不修念力,哪会知道这种事情!”
“不知道吗?”苏轩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看到他脸上竟是这种表情,悠悠立即觉得自己被他嘲笑了一般,小脸涨红的辩驳道:“也不是不知道,本宫不修念力,所以不能确切回答你。但是……”
它故意拉了个长音,苏轩立刻心知肚明的露出一副渴望祈求的神情。果然,小家伙立即昂起脑袋,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道:“父……还是那位前辈曾说过,人类修行念力之法,自脑域而生,流向四肢百骸。打通全身奇经八脉后,方可踏上神圣之路。前辈说,自古以来,也不乏一些人类另辟蹊径,单单将念力注入某一区域,试图创造出最强部位,但这些人最终的结果都是爆体而亡。”
悠悠的话顿时让苏轩浑身一颤。
“后来,研究的人多了,才最后总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念力若是单单流向某处,在实力低微时,或许可以勉强达成那种目的。但随着境界的增强,念力的量越来越多,单单是一处地方,根本不足以存储如此庞大的念力,所以最终才会悲惨的爆体而亡。”
说到这里,小家伙难得严肃的看着苏轩,警示道:“本宫不知道你从哪里冒出的想法,但你以后若是想登临绝顶,就必须打消这种念头。如此取巧之法,一时内或许会让人有所提升,但要付出的却是整个光明的未来。你有阳星做种,只需按部就班,日后的神圣之路上必会有你的一席之地,这种得不偿失的想法还是尽快放弃的好。”
苏轩听在耳中,挠着头讪讪地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不要当真。”
“哼!”悠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愚蠢的人类!”
只不过苏轩心中此刻却是在思索着,脑域中,念种前,从幽冥下浮出的道台,放置其上的石书——封天经,难道记载的真的只是这种得不偿失的方法?
他暗自揣摩着。当时在苏轩的双手触及到那本石书时,冥冥的声音便响彻他的脑海。那是一篇名为封天经的经文,所书写的内容却是与他平日里的认知截然相反。
封天经教导,将从脑域中流出的念力全部涌向心脏,配合其记载的法门,从此之后便只修信念之力。
修信念,便可断因果。
何为信念之力?苏轩在通读封天经后,他的理解就是心想事成!
相信，所以实现!
只要有着足够的念力支持,只要有对自己毫不怀疑的信心,便可斩因断果,万念封天。
先确定事情的“果”,再寻求事情的“因”!这是何等奇异的一种力量体系,苏轩根本闻所未闻。
毫无疑问,如果封天经所描述的情景为真,那这所谓的信念之力绝对是一种极为可怕而又逆天的存在。
一点幽幽的野火开始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
尽管他一直渴望着科举,但他却明白,仅仅凭着自己现在这种物动中期的实力境界,或许根本就踏不上圣城京都的土地。他有阳星做种,天赋绝佳,但毕竟是刚刚踏入修行界,初出茅庐的菜鸟。四年后的下一届科举,或许才是他大放光彩的时候。但是,苏轩却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在奈何桥上,因为孟婆汤的诱导,他再一次几近真实的触碰到天真烂漫的雨凝殇。然而,在梦境结束后,他的心却被蚕食的更加痛苦。冥冥中,有种声音,在引导着他一定要尽快去往大康的都城。这已经成为他内心的执念,修士所修,便是求一个念头通达,心境顺畅。所以,苏轩知道,如果自己不顺着这番执着的心意,他的修为绝不可能会有任何的进步。
而封天经的出现却恰恰解决了他唯一顾虑的问题。
“如果学习了封天经,修炼了这所谓的信念之力,自己或许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通过科举光明正大的前往圣城了吧?”
“嗖……”
白玉船破空而行,很快的便是在苏轩的沉思中再次降临忘川河旁。
雾气弥漫的奈何桥上,正在闭目享受着某人记忆的孟婆忽然睁开浑浊的双眼,惊异的看着天空中飘飞着的那艘白玉船。
“纸船?”她喃喃的念叨着,“而且还是以如此拙劣手法折成的纸船,看来也是那个傻女人的遗物了。”
大雾弥漫下,苏轩丝毫看不见下方的任何情况,孟婆却是不受任何影响。她望向静坐桥头,也是被雾气遮掩住身形的涟漪,叹了口气道:“小伙子的记忆味道不错,老身非常满意。小女娃,看在你和那个傻女人年轻时很是相像的份上,老身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能不能成,那就要看天意咯!”
说着,她的嘴巴一张,奈何桥上弥漫的雾气猛的震荡起来,瞬间化为一个个氤氲的光团,被她吞入肚中。
“嗝!”
丝毫没有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孟婆摸着浑圆的肚子,面色有些难看,那神情就像是吃到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
“这些充满腐朽气息的记忆啊,还真是……”她抱怨着,也没有了继续关注事情后续发展的兴趣,闭上眼,默默地靠在桥墩上,一如往日的孤独,“明明是教人忘情的孟婆,却非要多管闲事,学那老不修的月老牵什么红线,难道真的是已经老了吗……”
白茫茫的雾气突然消散,自然是将打坐修炼的涟漪惊醒,同样是吸引了在船上朝下探望的苏轩的注意。
于是乎,涟漪抬头,看到了天空中那缓缓飘飞的白玉船,脸上不经意间便绽放出一抹连轻纱也遮掩不住的绝美笑容;苏轩低头,望到了地面上眉眼弯弯的少女,嘴角下意识的勾落出一抹弧度,但随即便是被迷惘的神情所取代。
“殿下,那里有位仙子,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悠悠趴在他的头顶,瞥了一眼静静伫立的涟漪,心想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于是便大度的同意道:“去吧,本宫恩准了。”
白玉船降落在忘川河边,苏轩刚想躬身问好,却听见对面的少女清冷说道:“哎呀,终于舍得出来了吗?”
涟漪话一出口便立即觉得有些不对,这哀怨的语气活脱脱的像一个等丈夫归家的受气小媳妇。
“这家伙该不会又胡思乱想吧?”她脸色微红,好在有着神奇的轻纱蒙面,外人并不能够看出她此刻的脸色。
苏轩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望着她,不确定道:“这位仙子,我们认识吗?”
“如此拙劣的演技,岂能骗得了我?”涟漪语气嘲讽,“看来即便是踏上了彼岸,你也未能获得涅槃,至少这智商依旧是低的让傻子在你面前都能秀出优越感。”
苏轩心想这女人看起来仙气缥缈的样子,怎么说起话来比悠悠还要腹黑呢?
他苦笑道:“在下真的听不懂仙子所言何意。”
涟漪娇躯微震,深深地看了一眼神色不似作伪的苏轩,突然将视线投向雾气散尽的奈何桥。只是此刻的桥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仿佛那苍老的孟婆从未出现过一样。
“难道是那碗孟婆汤的原因?”她在心中暗暗思量着。
涟漪忽然想起孟婆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他饮你未饮,那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机会只有一次,小姑娘,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她看着挠头苦笑的苏轩,想到他可能真的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心中顿时有种失落落的感觉。
“忘了吗?也好,反正……或许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吧。”
涟漪心中怅然若失的呢喃着。
“涟漪,仙淼阁弟子。”
苏轩好奇的望着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涟漪被他看的有些恼羞成怒,嗔怨道:“你难道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苏轩顿时露出恍然的眼神,但随即歪歪脑袋,一副防备的姿态说道:“为什么你介绍了自己,我就必须要向你介绍我呢?又没有人让你自我介绍,请你不要如此自恋好吗?”
“呃?”话一出口,他顿时有些迷惑,“怎么就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种不礼貌的话呢,而且心中竟然还有些隐隐报复的快感?”
涟漪顿时气结,这句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分明是自己曾经嘲讽对方的语句,现在却是被他用来对付自己。难道真的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要不是知道孟婆汤了却前尘的传说,她肯定会认为这一切都是苏轩在故意作怪报复自己。
苏轩调整了一下内心怪异的情绪,还是拱手回礼道:“见过仙子,在下封天宗弟子苏轩。”
涟漪望着一本正经的少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也懒得再去出声讽刺些什么,挥挥手便是登上白玉船,说道:“走吧。”
苏轩心想这人怎的如此自觉,但是心忧大师兄他们的情况,所以也来不及说些什么,驾驶着白船向蚀日陵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