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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三月香巢已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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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涵深邃的眼里似燃着两簇火苗,忽地唇角一勾,咬在黛玉耳边低声道:“这里只有我!”话音极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浓情蜜意,言语间热热的气息脉脉吹拂过黛玉耳边,仿佛惠风拂水,丝丝点点又痒又酥的奇异感觉一直从耳边漫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黛玉只觉得自己一丝气力也无,似受了中了盅一般。

    转瞬间,那张熟悉而又带点陌生的脸已然贴近,黛玉忽然莫名的惊慌,听到自己的心咚咚的似要跳出来一般。

    黛玉被水涵双手圈住动弹不得,只得求饶地看着水涵的脸越来越近,也不知为何水涵俊逸桀骜的面容上竟多了一种坏坏的魅惑的神情,偏偏这神情令人心悸又让人着迷。

    水涵却仍是不管不顾,三两步走到床边,轻轻将黛玉往床上一放,随即俯身凑到黛玉眼前。

    黛玉着急了,一面挣扎着两手要推开水涵,一面道:“有人来了!”

    黛玉“啊”的一声轻呼,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缩起肩膀只往水涵怀里躲,水涵哪里饶她,一面吻着一面大步往床边走。

    水涵低下头凑到黛玉耳边道:“怕什么,这里是洞房!”说话间看着黛玉红的仿佛透明的耳朵,那微微露出的一截脂玉似的脖颈,还有那一丝酥骨摄魂的奇香,哪里还禁的住,便顺势吻了下去。

    水涵心中又是一荡,早已不胜其情,微一用力便将黛玉打横抱起。黛玉“呀”地一声轻呼,天旋地转间,便已被水涵抱在怀里,一时间羞窘不已,忙把头埋在水涵怀里,轻声道:“快放我下来,叫人看见了象什么?”说话间不觉两只手臂已勾着水涵的脖子了。

    黛玉被他这一拉,踉跄着站起来,几乎不曾跌进水涵怀里,堪堪的站定,那小小的心儿却仍是晃啊晃啊的难以平静,因随手捋起耳鬓间的丝丝碎发,俏脸微抬,美目轻扬,如清溪流波,极是妩媚地微嗔道:“知道人家累还不让人坐着歇会子!”

    水涵见屋里没旁人了,便关上门,转过身看着仍端坐在床侧的黛玉,乌顺发亮的发髻,嫣红柔润的面容,真真明艳不可方物,水涵心中一荡,不由的大步走到黛玉跟前,一把拉起黛玉道:“累不累?”柔细的小手滑腻修长,水涵忍不住轻轻摩挲着。

    众人如何不明白意思,便哄然道谢,又说了好些恭喜祝贺的吉祥话儿,便结伴一起退出屋子。

    水涵见喜娘全福太太仍是笑嘻嘻地站在屋内,便笑道:“今儿是我和王妃大喜的日子,有劳众位了,请众位到外边大厅里随喜,回头都有重赏!”一面说着,一面起身伸手向门外做了个手势!

    在众人的祝福打趣声中,两人用过了子孙饽饽长寿面,饮了合卺酒。

    水涵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黛玉分毫,黛玉却总是美目低垂,偶尔微微轻睐,也总是极快的向水涵瞥来,又极快的垂下。

    屋内又是一阵惊叹称赞之声,几个有身份的全福太太们领头齐齐恭喜水涵黛玉两个,众人便也纷纷附合称赞。在众人或羡慕或巴结的目光中,黛玉如彤云流霞分外娟丽明艳。

    多日未见,竟有些些异样,那眼底闪烁着的灼灼光芒如电般划过,刹那间黛玉目眩神迷,好似晴日里平湖风起,眼面前明晃晃亮闪闪的,心底里更是荡幽幽甜丝丝的,和羞垂下眼帘,梨窝浅浅,芙蓉双颊却是红晕弥深。

    水涵忽又俯下身,屋内响起轻微的惊讶之声,黛玉只觉头上一轻,却是那凤冠被水涵轻轻摘了,便微微抬起头来,恰恰对上水涵深邃含笑的眸子。

    仿佛不胜凤冠之重,黛玉垂首而坐,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动不动,水涵只看见那垂着的眼睫象蝶翼般微微翕动颤抖。

    微微一挑,那红盖头便从凤冠上飞到了如意喜秤上,屋内几声啧啧赞叹之声。

    一位全福太太递过如意喜秤,水涵一把拿在手里,屋里忽然静悄悄的,齐齐看着盖头下端坐在喜床边身着喜服的黛玉。

    喜房里早有全福太太喜娘们并宫里打发来的宫女嬷嬷们侯着了,乍见水涵抱着新娘子大步踏了进来,愣的面面相觑,只是虑着水涵素日冷面厉色,这会子竟难得一见的笑容满面,也都不敢说什么,只陪笑着,看着水涵将黛玉小心的放在喜床边坐下,方笑嘻嘻地簇拥过来,请水涵与黛玉并肩坐了,喜娘过来将水涵大红喜袍的左衣襟压在黛玉大红喜袍的右衣襟上,一面说着吉利话儿,一面将那染红的枣子、桂圆、花生、白果等齐齐往二人身上撒。

    转瞬之间,黛玉呼吸一轻,水涵已抱着黛玉出了轿子,外头徐嬷嬷、春纤并来永靖王府观礼的王公大臣并诰命夫人们皆掩笑侧目。水涵全然不顾,自抱着黛玉踩着红毡,跨过火盆、迈过马鞍,一径入府登堂,穿院绕廊,直往正室喜房里来。

    一路摇摇晃晃,稳稳当当,终于,轿子停下了,外边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黛玉忍不住缩起肩膀双手捂住耳朵,却冷不妨轿帘一闪,盖头一飘,一只穿着皂靴映入眼帘。黛玉刚一愣,那轿帘已然大开,隔着盖头,黛玉便觉得好似一座压来,正自疑惑,身子一轻,已被一双健有力的臂膀打横抱起!一股子极熟悉的清冽之气包裹住,黛玉又喜又窘,脸上腾的如火烧一般,幸而有红盖头盖着。

    红红花轿,红红盖头,红红嫁衣,触目之处皆是喜庆的热烈的红,似梦境的朦胧,喜悦来的太突然,黛玉恍惚觉得自己似在梦中。忽然轿子一停,前边的鼓乐声微一停随即更嘹亮的响起来,“得得”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到轿边戛然而止。须臾,轿子复又稳稳前行,黛玉在轿内就听得那“得得”马蹄声稳稳的响在耳侧。终于忍不住,暗自掀起盖头一角,悄悄透过轿侧的帘子朝那马上人瞧了一眼,匆匆一瞥,只见水涵一袭大红五爪盘龙长袍,骑在那遍体乌炭似的高头大马上,犹如天神般傲岸俊伟。黛玉心甘如饴,自进京以来的忐忑不安烟消云散,也不觉得这一路漫长。

    偌大的码头上一只别船也无,更无一个闲杂人等,红毯铺地,黄幔围挡,銮仪卫红缎围的八抬彩轿早已候在码头,内务府总管率领属官、护军参领等一众人马分列码头,见黛玉下船,各种喜乐齐齐奏响。徐嬷嬷春纤等服侍着黛玉上轿下帘,銮仪卫八名太监抬起彩轿,执灯笼小太监十二对,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分别率属官与护军前后导护,一路鼓乐喧喧,观者如潮。

    次日天色未亮,徐嬷嬷便叫起黛玉来,原来内务府特请了两位全福太太来为黛玉开脸梳头,尔后黛玉用了雪花糖燕窝并枣泥山药糕,凤冠霞帔礼服穿戴好,就听得外头司礼官唱礼请黛玉上轿,徐嬷嬷忙叫黛玉喝碗参汤,又挑了一颗蜜饯让黛玉含在嘴里,一面叫春纤将红盖头来替黛玉盖上。宫女们两两一组在前引后拥着,徐嬷嬷春纤扶着黛玉下了船。

    徐嬷嬷仿佛料到黛玉难眠,早命了春纤煎好安神助眠的汤来让黛玉喝了,又在那炉里洒了点子梦甜香,渐渐地黛玉便不再辗转反侧,呼吸均停,沉沉入睡。

    黛玉这才明白为何这一路上徐嬷嬷极细致的教自己各种宫廷规矩,便也就安下心只听徐嬷嬷安排,只是那心里总是难以平静,终身真的就如此有着落了?不期而至的喜悦,象蜜糖一丝丝的化开在心里,醉人的甜,沐浴过后躺在床上心还因着这份喜悦而怦然颤抖。

    徐嬷嬷笑道:“姑娘莫慌,这些都是圣上早就安排好了的,咱们照着规矩一件一件慢慢来!姑娘聪明过人,这一路上宫中的规矩礼仪已然尽得了。今儿最要紧的是早些睡下养足精神,明儿天不亮就起身梳妆打扮了,不到晚上三更天侯爷是不得闲儿的!凝烟、流芳放好水服侍侯爷好好泡泡,织锦、拾翠把侯爷的床铺好了……”

    黛玉红了脸道:“徐嬷嬷,小女也是受宠若惊呢!只是究竟该怎么着,小女实在是无知的很,请徐嬷嬷指点教导呢!”

    徐嬷嬷因笑道:“恭喜姑娘!皇上这般给皇子赐婚老奴还是头一回见!奴婢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

    惊喜之余,心下又是懵懂茫然,婚姻大事,自己却什么都不懂,又没有父母长辈可依仗,又是如此匆忙。

    黛玉接了这圣旨已然懵了,只疑此身是在梦中。只见着礼部会同内务府的官吏率了一众太监宫女奉了凤冠霞帔等物来,又有小太监们忙着将那官船张红挂彩布陈一新,方才渐渐相信这竟是真的!

    不一会子,便由礼部到码头来传旨:奉天承运,本朝文睿侯六世孙,前科探花前巡盐御史林海之女,姑苏林氏,慧心兰质、静正纯良,与今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林氏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正共同操办,择九月初九良辰完婚。钦此!

    崔公公却并不急着上岸,只先遣了个小太监上岸飞马进城送信,片刻工夫便有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过来,从码头始各处设关防、挡围,清扫道路。

    一路沿运河北上,倒也顺风顺水极为快速,九月初八午后便到了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