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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那么远的距离
李斯听着那一句“我不要她命！”眸中流出些许敬意与茫然，终淡淡出口：“王上详解！”
嬴政缓缓闭上眼睛，良久睁开双眸，毫无犹豫摊开一纸绢帛。
研磨，提笔。
漆黑如墨玉的墨汁晕染在浅浅绢帛之上，龙飞凤舞的字，抖擞，却亦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李斯看着那绢帛上寥寥数字，双手微微颤抖，最终垂下眸子，半晌，无力的点头，夺门而出。
看着李斯有挺拔的背景在阳光之下，隐隐消失，嬴政终森森说了句：“我愿打破这世上所有人的美梦，也不愿她有半分惊饶！”
方至用晚膳时，张太医踏着斜阳的光辉步入秦王的寝宫，偌大寝宫之内只有嬴政独自背手而立，坚挺如刀锋的背脊是那么苍劲，莫名让人折服！
半晌嬴政转身，一纸张绢帛飘飘然落在张太医面前，嬴政幽幽地说：“把这几味药家在伊敏夫人的补药中！”
张太医扫完绢帛上的几味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头如捣蒜般不住磕头，一边戚戚然地说：“求王上饶命！求王上饶命！”
“张太医，你家世代都是这宫中的御医，你担任这这御医一直也几十年！后宫之事也算是看的真切，参与的也不少！莫不是你帮他人做得，帮寡人做不得？”嬴政把玩着手中茶盏，连眼皮都没抬。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张太医依旧只是戚戚地磕头不止。
“此事！寡人主意已决！张太医若要推辞，寡人有一万个理由要了你九族性命！”
“可是……这……”张太医依旧说不出话来。
“张太医无需再多言了，速去将此事办妥吧！此事办妥寡人准人告老归田，衣锦还乡，世袭千户侯！”
“诺！”张太医终于哆哆嗦嗦着点头，并经他不过只是个小小太医，既然王意已决，他又何苦争执反抗，毕竟还得保着这条老命。
初春乍暖，晚风习习！张太医领了旨忐忑不安的退下，嬴政立在窗上，迎着晚风，任冷风拂过妖孽的面庞，只剩下点滴清凉。
然而面对这冷清的宫殿，嬴政忽然没来由的赌得慌，不由迈出脚步，漫无目的地在这咸阳宫闲逛，多少年来，第一次放下脚步欣赏这咸阳宫的美景，红花绿柳，娇艳的让人眼晕。与莹润月色遥相呼应的，是皇宫内扶摇直上九霄的羊角宫灯。
不知不觉间嬴政走到了魏流宫的门口，阿房身着着蝴蝶兰的广袖留仙裙在院中独自仰望着月空，发髻之上随意的簪了个不起眼的发簪，只是眸光中，却云烟一般的淡，仿佛一阵风吹过来，那容颜便散了，这样的她冷峭之美的如月宫的仙子。然而望着衣着华丽打扮妥帖的她，嬴政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失落，在他心中她应该穿着最普通衣物挂着最自然的笑容，举手投足都应洋溢着恬静而平淡的幸福，而不是如今这般打扮成精致的娃娃，却失去了最真的本性。
阿房站在院中，隐隐觉得有双炙热而灼烧的眼睛盯着她，无意间回眸。只见月下嬴政迎风而立，身影亭亭，玉树芝兰，一章素净的脸仿佛新雪雕就，如墨的眸子浓艳如月色，声势逼人。
两人的眸子，在这一夜终于对在一起。只是他没敢上前，她没敢退后，始终都是那么远的距离——不增不减。
更生响起，每一个宫门都将落锁，棱儿伸着懒腰从房里走来，自打小梅去了之后，这魏流宫的大小事务都得由她事无巨细的打点，过了这么多年闲暇的日子，此时对阿房更是诸多抱怨，然而齐顺夫人之事也叫她明白，不该管的事千万别管，不该抱怨的事千万别出声，这儿不是大魏，这个流渝夫人不是她的流渝公主，这儿没人为她撑腰。
就在落锁的刹那，棱儿顺着阿房的目光远远望去，原来那一方阿房同人对视许久，那个男人的容颜她不曾看的真切，只是在月光上，那罗袍上挑绣的云纹翔龙，如火，如灼的刺激的她的眼眸，那个男人许就是这咸阳宫的正主，是她朝思暮想想依附一生的男人。此时她看着阿房同他之间那说不出是何情愫的感觉，没来由的堵的慌，急急落了锁，急急扶阿房回了屋。
一道宫门将他和她隔在两个世界，他揪心口，幽幽地想，究竟怎样他才能向她靠近一步，哪怕只有微微地一小步。
“夫人！我看秦王看您的时颇具深情呢！加之上次营救之事，夫人他朝必能得宠呢！”棱儿是学乖了，但是心性依旧，这一夜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看着阿房同嬴政之间的不知名的情愫有着那么些嫉妒，但是她也知道只有阿房得宠，她才有机会靠嬴政近一些，才有机会在这后宫三千佳人之间争上一席之地。
“不可能！棱儿不可能！你打错算盘了，我这一世不会得宠，亦不会争宠，你若想攀龙附凤，我不拦你，任你用万千手段，但是你别主意打在我头上！”阿房冰冷的回答，这一世她第一次赤裸裸地将一句话点透，说破。她要的只是安过一生，哪怕孤独终老她也再不任由他人打破她的平静，将她算计于棋盘之内。
“棱儿岂会是攀龙附凤之辈！只是这后宫之中哪个夫人不想夺得恩宠！莫不是夫人同王上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棱儿谄媚的微笑着说，只是却不忘再进一步试探，她隐隐总觉得阿房同嬴政之间的目光，仿佛有种认识了几十年的感觉！
“渊源！？这他人不知，你还不知吗！？我一乡野村妇，无父无母，十几岁就嫁过人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同他之间能有什么样的渊源！”阿房说这话时，眼皮都没抬。
与她心中今夜的距离是便是同他之间最近的距离，她不容忍任何再将她推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