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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当断不断
夜晚阿房躺在软榻之上，逼着自己回想同陈非武在一起的一幕一幕，她想拾起原本属于她的感情，只是恍惚之间，她却总看不清陈非武的脸，到底是忘了，还是她本身就从未记得过。心底的担心再一次冉冉升起，也许她终将万劫不复吧……
此时的阿房并不知道，身在寝宫的嬴政内心同她一样的纠结，看似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奏折，只是那奏折却早早地拿反了。
蒙恬依旧如往常般巡逻，远远看见嬴政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当下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漫漫长夜反正也是无事，不如去讨杯水酒吃吃……
“王上，蒙恬将军求见！”执事太监向嬴政禀报。
嬴政微微蹙眉，低声说：“这么晚了他来作甚？罢了，反正寡人也闲来无事让他进来吧！”
“诺！”执事太监应声出去。
眨眼之间，蒙恬便施施然进来，干净的嗓音贯彻着整个寝宫：“王上哥哥，蒙恬向你讨杯水酒吃吃！”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巡逻的吗？你总是如此寡人如何安心，将皇城的安危交与你手上！”嬴政依旧同往日一般，眼皮都不抬。
蒙恬嘿嘿笑着不应嬴政的话，打趣的说道：“我是看王上哥哥这么都没睡，特意看看王上哥哥在做什么！”
“寡人哪有你那般的闲心，这多的奏折等着寡人批语！”嬴政敷衍的说了一句，脑海中依旧是阿房的影子。
蒙恬一脸坏笑：“王上哥哥你那本奏折拿反了！”
嬴政当下才扫了一眼奏折，满面的黑线，只能轻咳一声，佯装着云淡风轻那般说：“许是寡人太累了！”
蒙恬倒是没揪住不放，只是自顾的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口茶，施施然说：“最近咸阳宫流言四起，都是流渝夫人新得王宠，怎么我却总看不见王上哥哥同她恩爱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嬴政终于抬眼看着蒙恬。
“我只是想说王上哥哥既然钟情于她，为何却总不肯落落大方站于人前！”
“你又是听了什么闲话？”嬴政用眼角冷扫一眼蒙恬。
蒙恬倒也不甘示弱，应腔答道：“是不是闲话就见仁见智了！”
花叟月色下，嬴政叹了口气，起身吩咐门口的值班的宫人，端了些水酒上来，顺手扔了个杯子给蒙恬，自己也扬起面漆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幽幽地说了句：“蒙恬你可知道这身处后宫的女子最怕的是什么！”
蒙恬低头深思半晌，方才说：“自然是得不到宠爱，老死宫中！！”
嬴政咧嘴苦笑一声，摇头说：“最怕的是站在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万箭穿心！”
“只要是王上哥哥心爱，定当竭力保护，谁敢动她半分！”蒙恬正了正腰间的玉佩，少年的心性总是这边的血气方刚。
“寡人当真是这天下的王吗！？”嬴政嘴边的笑容更是苦涩。
蒙恬终是垂眸，天下的局势他不是不知，只是一直固执的坚持着己见。
嬴政又饮一口酒，毫不掩饰的说：“调动兵马的虎符不在寡人手上，朝堂之上的百官也尽是吕不韦的党羽，就连寡人下的诏书也要吕不韦点头才能加玺。寡人连自保都难，何谈什么保护他人！”
蒙恬的头更低了，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嬴政的思绪早就飘走了很远很远，不知道嬴政现在脑海中是阿房将他赶出魏流宫的模样，是阿房今日眼底那般难堪之色。终究他只是听见嬴政低声的说了一句：“更何况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终于蒙恬忍不住，低声喃呢一句：“王上哥哥……”
“寡人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寡人了，早些退下吧！”嬴政无力的摆了摆衣袖。
看着那干净挺拔的背脊，他不知道蒙恬终究能不能担起这统领蒙家军的担子，或许他应该早早地放了他，让他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让他用尽全力去替他享受他享受不到的幸福。
只是蒙恬刚走，李斯便把玩着自由出入禁宫的令牌，大步踏了进来，毫不做作地说：“王上同的蒙恬的话，我都听见了！”
嬴政眯着眼，说：“哦！？那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进来！”
“我只是怕尴尬而已！”李斯依旧把玩着令牌，又说一句：“我本以为王上因为流渝夫人早就蒙蔽了双眼，没想到王上依旧看的通透！”
这一次轮到嬴政不语，面对李斯时，他的心总是缺少了些勇气，毕竟李斯为了大秦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
李斯见嬴政不语，不依不饶的跟了一句：“既然王上如此明白眼下的时局，那就更应该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嬴政垂手，无力的说了一句：“我不舍！”
“那就怕害人害已，得不偿失！”李斯见嬴政的神色有些动容，紧忙趁机再说了一句：“待局势稳定了，总有一片开阔天空等着你们！”
终于嬴政微微的点了点头，他的力气终于用尽了。
看着这般的模样，李斯终于轻轻笑了一笑，好久他都没这般舒心，他们并肩谋天下的日子终于回来了。
李斯离开之时本不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嬴政那般的模样，忍不住担心，忍不住说：“王上！自打伊敏之事以来，王上再宠幸过其他夫人，若然王上当真为她着想，那就决定是选一位新宠，还是雨露均沾吧！现在宫中的猜度足矣淹死她！”
李斯离开了，他没有看见嬴政在他身后，轻轻的再点一次头……
终于这寝宫之内只剩下嬴政的身影，这般的寂寥让他难受，终忍不住走向魏流宫，他远远看着魏流宫中的昏暗灯火，她应该已经睡了吧，梦里一定没有他吧！他明白他的梦到了该醒的时候，那就让他在今夜，在看一眼，只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