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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帮她守着
光阴过尽，蜜蜡成灰，油尽灯枯……
这一夜，阿房挣扎着吩咐了一切：“小艺，你记着如果我死了，日后这冷宫之内每日送来的供给物品，你照旧从小门收取如常。一切要同以往一样，千万不能让任何知道。除非到了皇上百年之后！”
阿房笑着看着小艺含泪答应，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她明白，只要她不死，他就会一路走下去，直到儿孙满堂白发苍苍，直到彻底把她从心底遗忘。
从老天那偷来了十五年，看着他成就一朝盛世，她已然满足。
恍惚之间她看见，她和他共看一卷书，同饮一盏茶，雨夜里剪落灯花，一朵，又一朵……再凝眸，是他清携的侧容，仍如初见，虚掷那么多的时光，终于他在，她也在。忍不住在梦里窃窃欢喜。
再她的心中，他们早就已经是天长地久，哪怕余生岁月只剩下彼此折磨，但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李斯哥哥，走吧！”蒙恬轻唤一声。
李斯回身，看着熄了灯的冷宫，叹了口气，同蒙恬一同离去。
如是多年，他总是在这冷宫门口守着，他写了那么的信夹在食盒里，偷送进去，告诉她关于嬴政的点点滴滴，虽然从未收到过她的回信，但是他明白她是懂的……
“李斯哥哥，可有翻阅五国典籍？”
“恩？”李斯没有心思的应酬了蒙恬一句。
“前些时日，我从边疆回朝，一路之上听到很多关于流渝夫人的谣言！”蒙恬淡淡地回到：“都说那一位弑杀亲子，五国典籍中更有记载流渝夫人堪比前朝‘妲己妹喜’，祸国殃民，其罪当诛！”
“无稽之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知，我知！”李斯愤然的说了一句，所说当日之事，知情之人已悉数斩杀，只是当是并未一统六国，宫中本就有五国细作，纸终是没能包不住火。此时早就尽数记载在五国典籍之上，虽然宫中之人无法翻阅，但是在昔日的五国儒生口中却是广为流传。
“李斯哥哥，今日朝殿一事，已经有所耳闻了吧！”蒙恬见李斯面又怒色，叹了口气，说起了今日环儿大闹朝殿之事。
李斯漠然的点了点头，后宫之事他不想再管，也无力再管。
“李斯哥哥，还是奏请皇上封后吧！后宫一日无主，便一日不得安宁！”蒙恬打量着李斯神色，百官三请嬴政封后，位极人臣的李斯本应该是极力支持，只是李斯从头到尾，却从未开口同嬴政提过一个字，任由着嬴政将那个位置一日，日悬空。
李斯看了蒙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位置我帮她守着！”
“要是她在，她也会同意封后的！”蒙恬也是叹了口气。
听着这一句，李斯良久才开口，道：“我李斯一生断情绝爱，为的只是帮天下谋贤主，成大业，自问对的起天下苍生。可是在她面前，我始终抬不起头，我这一世只自私这一次，这个位置除了她，谁都不能坐上去！”
“李斯哥哥……”
李斯苦笑打断蒙恬的话，道：“你说的我都懂，她心中所盼所想，我也懂，只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已经同百官商议第四次奏请皇上立后，我希望这件事就此作罢！我不想你我对峙于朝堂之上！”
“李斯哥哥！”
“好了！你先回吧，我还要去个地方！”李斯语罢，先一步转身离去，将蒙恬凉在了原地。
咸阳宫的回廊依旧是九曲八折，李斯顺着月光一路走去，终是在一坐宫殿前停止了脚步，抬头望去，朱红色的匾额上三个大字依稀可见。只是这个地方却是人去楼空，只剩下这座空置的大殿显示这里的主人昔日的荣耀，同那昔日的悲哀。
他原本以为伊敏会在这儿活到白发苍苍，看着他们这些人在尘世中挣扎，脱离不出苦海。只是谁曾想不出两年，她却是先一步告别了这个人世。
他不知道她死时心里是何种滋味，不是不能知，而是不想知。在她死的那一天，服侍她的宫女曾经送过一封信给她，嚼着泪花告诉他，她是多么辛苦的用最后的力气看着那书卷一次次眨眼识别那些字，那一封信她是花了多么长的时间才能完成。只是他却笑着将那封信撕碎，丢弃，不曾看过一眼。
他李斯自是对得起天下的苍生，可是他却对不起两个女人，一个是阿房，他纵然了她弑杀亲子，为了大业牺牲了这个无助的女人。另一个便是伊敏，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一步步将她推向绝路，从不曾给过她丁点怜惜——那封信，他没有资格看……
李斯叹了口气，正欲离开，回身却望见蒙恬的身影，原来他却是一路尾随着他，未曾离开。
“李斯哥哥，爱过？”蒙恬指着伊敏宫问道。
“年少轻狂罢了！”李斯淡淡说了一句，他的爱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他没资格说爱。
“皇上哥哥爱过，李斯哥哥爱过！只有我没有爱过……”蒙恬垂下眸子，叹了口气。
李斯看着蒙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个有着干净面容的孩子，已然不知不觉长成了闻名朝野的忠信大臣，大秦最威猛的虎将。
“原是我家小蒙恬春心动了，看上哪家的女儿，告诉哥哥，哥哥让皇上赐婚！”李斯打趣说道，他终是李斯，他的苦，他的伤，终只是在他心底蔓延。
“李斯哥哥，这么大的年岁居然还拿我打趣！”蒙恬不满的瞪了一句。
“你也早就过了而立之年，为何还像个未出嫁的姑娘似的人前人后一口一个‘李斯哥哥，皇上哥哥’，你就不怕这大秦传出我们的蒙恬大将军有龙阳之好！？”李斯大笑着，依旧打趣蒙恬。
“李斯哥哥！”蒙恬微微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