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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曲终人散
小梦素来耳尖，此话竟一字不差落入小梦耳中，小梦轻笑一声，道：“夫人若是有心，还是去寻些宫中老人打探一番那一位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以色侍君，终不是长久之事。夫人年少，还需多长些心智。”
环儿讨了没趣，偷偷斜睨一眼小梦，失落离去，心中却是盘算着如何为自己打算，可是她却不知道小梦敢出口之事，就已然是成为定局，不可逆转之事，就算她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小梦方间环儿走远，紧忙回去伺候，只见嬴政拉着阿房的手，一直坐在软榻边上不肯离去，顿时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阿房同嬴政还是那般恩爱。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却是天下最太平的日子，顿觉嬴政当时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让软榻上那个女子，有个安静的家……
阿房在嬴政的马背上一路颠簸至此，中途迷迷糊糊清醒过几次，却是总也睁不开眼，此时更是做着又沉又长的梦。
在梦里。
她看见他同她那几年执子之手的情景。
她看见她身着大红嫁衣，人如傀儡嫁入咸阳宫的模样。
她看见陈非武惨死时那满身鲜血的模样。
她看见最初相遇凤鸣楼，三小无猜的模样。
她更看见的是一座奈何桥，一条黄泉路，一碗孟婆汤情节，看见含恨吞枪的模样，看见夏龙吟那张杀气腾腾的冷。
顿时后背一片冷汗，“啊”地一声大喊出声，紧张看着四下，入眼的却是嬴政，和那曾经熟悉的寝宫。看见阿房醒来，一众太医长出一口气。
而嬴政却只是道了句：“醒了便好！”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然而阿房却看见嬴政紧蹙的眉头，在那一瞬间舒展。
这一夜阿房呆嬴政走后，苦笑了很久，很久。原来她的这一生经历的竟然是最狗血的穿越，原来她和他之间早就隔了两个千年的距离，原来她和他之间早就注定了曲终人散的结局。
原来她本就不该奢求，挣扎……
小梦听闻阿房醒来，紧忙进去伺候，看着阿房憔悴的面容，有些酸楚的说：“这些年苦了夫人！”
阿房却是只顾着问了一句：“我怎么在这？”
小梦将阿房被匈奴太后掳走一事，徐徐道来。
阿房听着小梦的话儿，长叹一声，她终是没有机会再见一次流渝，她还想和她说那么话，还想告诉流渝正是因为流渝当年之举，她才有了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过了半晌，阿房觉得恢复了气力，方才又开口问道：“他可好？”
小梦点头。
阿房露出一丝无力的笑容，轻声说：“那就好！你送我回去吧！”
“夫人要去哪？”小梦猛问。
“自然是回我该回的地方！”阿房强撑着精神跟小梦谈话。
“夫人怕是回不去了，有些心结注定到了要解开的时候！”小梦在阿房耳边轻语。
阿房听着小梦的话，嘴角是露出那么狰狞的一抹微笑，看人看着心中生寒。
顿时两人再无言语，小梦服侍着阿房服了药，便起身告退。
阿房再一起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走也好，留也罢，反正哪都是她的牢，这本就不是她的世界。
小梦退下后，径自来到前殿服侍嬴政，却见嬴政与太医站在一处倾谈。
“流渝夫人到底怎么样！”嬴政迫切的询问。
太医茫然摇了摇头：“流渝夫人早年血崩，后又没有细心调理，早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能撑这么多年已经是个奇迹，这一次细心调理应该会有所好转，但还能拖得了几日，就得看老天肯不肯见怜了！”
“再无其他法子？”
“若是每日服用百年人参续命，方能拖得更久一些！”
“朕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太医应声退下，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他在宫中任职也有将近有二十岁余载，阿房同嬴政当年的恩爱，也是一幕幕看过来的，本以为嬴政今日见昔日挚爱落得如此地步，定会失常，却怎料嬴政却如此淡然，这时间难道真将这一切吞噬。
方见太医退下，小梦才出来服侍，嬴政回眸看了一眼小梦，低声问道：“她怎么样，可有说些什么？”
“身子依旧虚弱无力，只问了皇上是否安好，还有一句她要回冷宫，便再无她言！”
“恩，朕累了！你先退下吧！”嬴政无力的摆了摆手。
“皇上……”小梦一声轻唤。
嬴政却扬手示意小梦噤声，轻声说：“什么都别说了！朕什么都不想听！”
悠悠长夜如空，一曲朝歌何处！
嬴政依靠在外阁遥望着，昏睡的阿房，双眼有些湿润，对着那个人儿，轻声说，道：“阿房，我还能给你什么？”
他知道有人曾谣传她是他心中牡丹，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仅是他的罂粟，让他中毒，让他上瘾，让他一生不能自拔。
当年那一句‘此生只为夏阿房’仍犹昨天，而他却再也守不下去，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的太深，伤得太深，深到相见不敢相拥，相知不敢相爱。相爱却又只剩下彼此折磨。
还记得前些日子，他曾立誓要将她忘记，将她放走。可是在听闻流渝当真要带她走时，他才知道那一切不过一场笑谈，他根本放不掉她。
到了此时他才知道，如冒顿流渝那般人儿，能够超越生死，一生相偎相傍，哪怕其中一个先行离去，另外一个的怨都是温暖的。
而他和阿房却是那种注定，生死纠缠，挣脱不出的人儿。谁都不能放谁先走一步。
自这一夜开始，环儿封后之事漠然落幕，无人再提起，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那般。
嬴政看着环儿在他面前落泪，耍闹，并无半分动容，只是笑看着这一切，吕不韦说的对，李斯说的对，小梦说的对，他不肯救赎的仅仅只是他自己。他不知他当真救赎自己的那一日会是怎么样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