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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荣清老太太身旁的桂嬷嬷差了人来，说今晚老太太吃家宴。
这是要大房各院的小姐少爷们去用晚膳的意思了，司书接了信儿，把累了在书房小憩的二小姐从红木塌上挖出来，挑了件素净芽绿襦裙换上，又把早上的双丫髻拆了松松挽了个小髻，别上根银丝玉兰簪，边和司琴嘱咐备好热水铺好床褥，便和司棋一左一右把二小姐带了出去。
别闹出事儿才好。司琴倚在门口望着远去的一行人心想。
等戚清明跨进荣清苑，大夫人已经迎上来了。轻轻搂过戚清明，摆了摆手，司书司棋顺从得落下几步跟在身后。
屋里人已经到齐了。戚清明只觉得眼前有些晃人，除了戚明容那艳光夺目的笑脸，自家的四个哥哥也在席间。
戚明容坐在老太太身侧，另一边就是母亲的位置。戚明堂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对清明招了招手，戚清明撒开大夫人的手乖顺走上前，坐下，一声儿没出。
老太太只拧了拧眉，到底没说什么。
“不是说今儿鸿书先生授过课了，怎的还是这样儿？”
突兀里传来一道少年音，语气有些急躁。戚明容嘴角一抽，朝自家三哥瞪去，要说自家四个哥哥，一齐拎出去怕是要招惹全国都的少女心。
大哥戚明堂除了是个重度妹控，自是清峻少年郎，贵在自有儒雅气质，外貌俊美雅致。
二哥戚明礼和大哥像了个十成，比大哥小1岁，如今14岁，比起文儒，更爱那些走商贩道，成日在国都里看新奇商铺，直言以后要出去游历一番。
三哥戚明函如今刚刚12岁，什么都好，朗朗少年，性子急躁了些，嘴巴还惯不饶人，偏老太太最爱他这性子，直说像逝去的老太爷，日后性子沉稳了，定能有所成就。
相比之下，11岁的四哥戚明锦反而更老成些，性子有些沉郁，总用一种若有所思地眼神看着别人，长相极像大夫人，实在有些浪费那副比寻常男子妍丽的相貌。
戚清明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坐在铺了软垫的绣凳上等开饭。练了一下午的字，现在感觉很饿。
“三哥上了这么久学堂，也没见你脱胎换骨。”戚明锦露出看智障的神情。
戚明函被噎了一句，两人在饭桌上眼神电光带火石。
“好了，闹什么呢！清明这才第一次上课，听荣华说，清明会提笔写字儿了！”大夫人心情极好，并未在意两个儿子又在互看不顺眼。
“哦？清明会写字了？当真？”荣清伯一拍桌子，众人也都惊奇得看着大夫人。
“当真，我亲眼瞧见的。”戚明容灿然一笑。
“快摆上笔墨，我要瞧瞧！”戚明函就要站起来，被大哥按回去。
“用膳！别饿着荣华和清明！”
老太太点了下头，旁边的桂嬷嬷吩咐下人们传菜。
荣清府没有食不言的硬性规矩，家宴往往比较放松。戚明容还在和老太太分享今日教习课上的事儿，戚清明已经把自己两颊都塞满了，逐渐被美味饭菜消灭的饥饿感，让她感到小小的快乐，桌子下不禁晃了晃腿。
戚明堂还在往自家二妹的碗里夹菜，看戚清明一口一个吃下去，竟觉得比自己吃还心满意足。戚明锦新奇得看着二妹配合得夹什么吃什么，平日哪有这么乖巧，都是用一小半碗就停筷，之后再怎么哄也不给半分反应。
“可是饿着了？”戚明锦状似无意得问了一句。
大夫人一听，眼神刀子似的甩向司书司棋，司棋脸色一白，司书沉稳得上前轻声回到，“回夫人，小姐用了午膳在书房练字儿，练到累了才又睡过去了，茶点也未用。”
大夫人脸色立马一喜，转身摸了摸戚清明的发顶，“咱们清明会用功了！”
戚家四兄弟皆是见鬼的表情停了筷子。
饭毕由司棋领着戚清明回去，司书从善如流得掏出了一沓二小姐今天一下午的战果。
众人望着一张张蚯蚓狗刨图表情一言难尽，荣清伯捂了捂被辣到的眼，犹豫要不要拿出父亲的威严督促戚清明练字。
戚明容看着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清明从未习过字，能练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道了，父亲别急，清明会好的。”说罢宽慰得朝众人笑了笑。
四位哥哥在戚明容是仙女儿下凡一事上达成共识。
说来也怪，而后每日，戚清明养成了雷打不动的练字习惯。各院听闻此事，都勤快的送来了适合女儿家临摹的字帖。
戚明容几乎是数着手指头盼望先生下次再来，她已经打探清楚了，这位先生会在固定的大哥沐修日来。这日晚上又挑了许久的衣裳，第二日，一个月白出尘仙子落座在了教案旁。戚明容望了望旁边莺黄小褂的戚清明，觉得还是自个儿今日更出众些。
不多时，齐修远一身青竹灰衫得走了进来，这一身内敛的素衫仍旧遮不住那满身的清雅气，仿若一块琉璃宝石，包裹在一块灰纱布中，但那若隐若现的华光，却更惹人欲窥其一斑。
“先生！”戚明容起身施了一礼。
戚清明坐在位子上没动，只眼神跟着姐姐一起落在这位先生身上。齐修远也没指望她能开口道礼，只感叹两姐妹今日终于都乖乖等授课了。
和上一次一样，课堂上仿佛只有戚明容和齐修远两人，戚明容的提问，和齐修远潺潺流水般的解答。
到了练字儿的时候，戚清明却着实给了齐修远一个大惊喜。一周前笔都不会握的女孩儿，如今已会写出有模有样的字了，虽然那字实在不成样子，下笔无虚实转承，仿佛只是为了写出那个字而写字。
齐修远知道练字是个长远功夫，于是从书箱中掏出一本隶书大家的字帖来，“蚕头燕尾，一波三折，我们慢慢来，时日久了，定有小成。”说罢没忍住抚了抚戚清明的头顶，这女孩儿只因自己一次强行的提点，便能坚持到如此。
“先生，也看看我的字儿吧。”
戚明容娇声唤回了齐修远的注意，齐修远便又转身朝戚明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