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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成国公主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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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知微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人们的惊呼声和戚清明的惨叫声。便放下捂脸的手回头去看情况。

    莫不是直接被杀了,连喊都没喊出来?

    然而她看到的,是那人淡漠得站在舞姬的尸体前,手中攥着染血的孔雀簪,握着孔雀簪的手上,裙琚上,也全是因为扎穿血脉被溅到的,深红的血。

    但那人却似乎毫无反应,只是平静得站在那里。又忽然转过头来,直直看向自己,眼眸带着近乎冷漠的探寻之意。

    谢知微觉得自己被剥光了衣裳,置身于没有温度的太阳下。

    戚家兄弟皆失了言语。

    齐修远怔愣在原地,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戚清明,那时,她也是这样冷漠,安静得站在天地之间,低头看被打落在泥水里的污浊花瓣。

    这一次,她的脚本,是一具尸体。

    “啊——!”

    戚明容惊惧的娇呼声让所有人回过神来。

    “清明!清明杀人啦!”

    戚明容死抓着戚明堂的胳膊,扬声喊道。

    “闭嘴!”

    这一声让戚明容的小脸忽然扭曲起来,是快步走过来的齐修远。

    戚明堂感受到胳膊上突然加剧的力道,回头看了一眼,戚明容正用极其难堪又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朝戚清明走去的齐修远。

    被吓坏了。

    戚明堂安慰得抚了抚妹妹抓着自己的手。

    “清明,你还好么?”

    齐修远正要伸手去拿走戚清明手上的孔雀簪,却见失了孔雀簪的随云髻,终于支承不住,披散下来。

    “先生。”

    齐修远看见对方的樱唇轻启,语调平缓又沉静地说道:

    “我无事。”

    “你杀了一个人!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你怎的如此平静!你脑子不正常吧?!”

    谢知微见齐修远只问戚清明安危,刚刚那股诡异的感觉瞬间被妒忌冲散了。

    眼下只恨那舞姬没用。

    舞池中,二皇子和三皇子亲自出手,护卫们终于彻底制服了发了疯的舞姬。此时整个舞池一片血迹斑斑,池中的观音莲也被溅上了血色。

    刚刚混乱逃命之间,小姐们的尖叫不绝于耳,此时已有平静下来的态势,谢知微的这一声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关注,人们看见戚清明披散着头发,手中攥着染血的簪子,脚边一具尸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便自己刚刚还在被舞姬追得屁滚尿流,此时人们却像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般,小声议论了起来。

    “来人,把这儿清理干净!”

    成国公主从头到尾都没站起身,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说罢对着东南席间的骚乱之地说道:

    “小姐们吓坏了,都下去整顿一番吧。”

    众人都要觉得这是成国公主故意安排的了。

    这场血腥的骚乱,最后以死了一群舞姬,和一名侍卫结束。

    或许在谋划人眼中,这群舞姬连自己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皇帝却极度不高兴,随手拿起一个酒壶,狠狠扔了出去。

    “协理宴会的人呢!给朕滚过来!”

    齐修远和戚明堂等人走到东席前掀了袍子跪了下去。

    “臣愧对皇上信任,愿听闻处置。”

    被皇帝揽在怀里的季贵妃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那痴情种的儿子如今跪在自己跟前,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这就是你们办的事情?”

    裕仁帝看着怀中受惊的贵妃,再看看一身血迹的二皇子,想把下面两人拖下去鞭笞的心都有了,但这两人背后的世家不会允许他随意打杀,齐皇后也不会允许。

    越想越觉得恼怒的裕仁帝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桌席,桌席上的菜肴盘子污了两人一身。

    “皇上,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季贵妃此时突然说道,声音有气无力,满是受了巨大惊吓后的娇弱不堪。

    “二皇子已解决了此事,依臣妾看,还是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要不是皇儿英勇,朕现在怕是身首异处!”

    皇帝咬牙切齿得说道,众人变了脸色,季贵妃这样一说,陛下反而动了真怒,齐家和荣清府这下要倒霉了。

    “事儿还没查,急着给谁定罪呐?”

    齐皇后寻回自己的位子坐好,恹恹得扶着额头,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

    “皇上龙气护体,是天下至福之人,怎会被一小小舞姬取了性命。”

    裕仁帝正要发作的怒气被堵在心口,儒气的脸涨得通红。季贵妃心中恼恨,但这话已不能再让她用皇帝的安危做文章,反倒显得自己在诅咒皇室。

    “姐姐说得极是,皇上宽容载德,福泽深厚,还是先查清为好。”

    裕仁帝极满意贵妃给自己找的台阶。

    “爱妃说的是,把京兆尹给朕找来,彻查这群刺客!”

    说罢又好好捯饬了低下跪着的两人一番,又罚了一通俸禄,先权当办事不利,等京兆尹查出来什么,再秋后算账。

    “成国,你今日宴席闹出这事,多亏你二皇兄,你二人应多亲近亲近。”

    裕仁帝顺着胡须,对着这个自己拿捏不住的女儿说道。

    此女从头至尾冷静至极,若是不能为未来帝王所用,恐成大患。这么想着,裕仁帝的眼中闪过几缕精光。

    “是,父皇。”

    成国心知自己父皇在暗示自己要识好歹,懒洋洋应付了过去。与齐皇后目光错过,望向方才东南席上骚动的几人。

    现下小姐们已去了园中的小阁里梳整,使臣们也多交头接耳议论方才的舞姬刺客,大希位居列国之首,自是不把这番非议放在眼里。

    便是死了几个使臣,也不过是赔些厚礼,便是心生抱怨,在巨大的实力差距前,也得憋着。

    倒是那位戚家二小姐,出手果断狠辣,一击得手,扎的是要害,是巧合?还是练过的?

    有趣得紧。

    殷重行从始至终旁观着眼前的血腥事情,季贵妃此番不外乎三个目的,搅黄成国的宴会,二皇子的美名,若是能不小心杀了几个心头祸患,那更是赚到家。

    只可惜。

    殷重行磨搓着手中的一块温玉,倚在席桌上。

    低估了成国的心性,高估了二皇子的悟性。

    儿子痴迷齐修远之事都未曾察觉,季贵妃怕是从未想过了解自己的儿子。

    想起遥远的当年那事,殷重行不免感叹,到底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太过看重眼前的既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