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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到比贵妃府朴素上许多的行馆，皇帝一撩车帘便下了车，脚步极快地朝馆内走去，完全无视了身后的季贵妃。
季贵妃惨白着脸，二皇子上前扶了对方下车，母子两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泛着一些恐惧。
齐皇后施施然被四皇子扶下车，朝馆内走去。
等到官员们都下去之后，皇帝背着双手站在堂内。
季贵妃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盏茶上前，直接跪倒在皇帝的脚边，颤抖着说道：
“皇上...”
话还未说出口，皇帝猛地拂落了茶盏，热茶溅了季贵妃一身，贵妃却不敢叫一声，只眼泪瞬间淌了一脸，十分可怜。
下一秒皇帝神经质般地极大力气一巴掌扇在季贵妃花容月貌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半点没收，季贵妃顾不上呼痛，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自己的脸，清丽妩媚的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朕倒是不知道，你娘家在苏南竟能猖狂至此。”
裕仁帝的声音中一点怒意也无，却给人一种森寒的感觉。
“皇上，皇上息怒！臣妾真的不知，臣妾陪伴皇上多年，从未省过亲，只有些书信来往，若是臣妾知晓，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给臣妾十个胆子也不敢呐！”
季贵妃完全不顾在场还有成国等人，匍匐在地抱着皇帝的脚凄然哭喊起来，娇滴滴的声音极易引起人的恻隐之心。
果不其然，皇帝抿了抿嘴，未在说话。
齐皇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皇帝。
好大喜功，喜好媚言，若不是世家，这人怎么可能坐得稳屁股下的位子，拎不清轻重，偏还与世家离心。
“贵妃说得极是，陪伴父皇多年，今日便是把父皇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一踩又怎么使不得了，对不对？”
成国摸了摸耳间的珊瑚耳坠，说出的话却十分诛心。
二皇子心道不好。
“皇姐，我母妃并不知晓，这话实在诛心！”
然而皇帝已经黑了脸，猛地退后离了季贵妃，哭的正凄凄惨惨的贵妃身形一僵。心中对成国公主怨恨无比。
“齐卿！你给我去彻查贵妃府！都在苏南干了些什么！还有今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她不用再回府了！”
季贵妃瘫坐在地，这是给自己娘家下了催死令了。
二皇子赶忙上前扶自己的母妃，季贵妃很快反应过来，反正是一群扶不上墙的废物，不过是自己当年享受那泥腿子族人羡艳讨好，才给了对方为所欲为的底气。自己还是贵妃，还有儿子。
齐皇后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皇帝南巡第一日便受了这等大辱，齐修远办事极快，第二日，倒霉的官员便被暂时收押，等待发落，贵妃府也在第一时间被团团围住，任府内的家眷如何撒泼打闹，嘴里肆意叫骂，贱种，贱婢，贵妃，诛你九族等字眼频频出现，证明了这一府人究竟狂妄到什么地步。
皇帝听了下人的来报，气得砸了几套茶盏，直言严办。
当日在街头的少女，当晚便被人发现自挂在了低矮的牢里，那牢房按理说根本挂不死人，少女死相极惨，眼珠赤红，嘴边全是恐惧和窒息吐出来的呕吐物，舌头外露却已经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要掉不掉得挂在外面。
成国晚间却提出，带怒气未消的皇帝去散散心，已布置好了下属，明日清场了秦淮楼，一道去瞧名动江南的花魁。
皇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心思，夸了成国一番，答应了。
季贵妃这两日所受的惊吓，比过往二十年还多，哆哆嗦嗦写了十来张密信，使侍女传了出去。
最先拿到信的是秦淮楼背后的大总管，何不羡。
“主子怎么说？”
秦淮楼的密室里，何不羡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陈云歧。
“还需几日。”
陈云歧阴沉的回到。
“真是个废物，枉主子给了她这么多帮衬，竟然一夕就差点栽了。”
何不羡似乎对季贵妃十分熟悉，将手中的信就着火烛点燃，看着化为灰烬的信纸，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可不准备管她那劳什子娘家。”
“只要那女人和皇子在就行了。”
陈云歧慵懒的往后靠去，眼中却隐过一丝凝重。
...
翌日，皇帝一行人换了极为不起眼的朴素衣裳，只带了江南抚台一名官员跟随。
皇帝自然不可能真的进青楼楚馆，成国命人安排了一艘画舫，带着齐皇后季贵妃等女眷一道，从水路停靠在秦淮楼地界。
秦淮楼的名伶则从水榭隐秘得登船，供天下之主‘观赏’。
这几乎是皇帝下江南的固定做法了，往年都由当地官员安排当地的一些有头有脸或富商之列举办一场宴席，借体察民生发展之名，实则还是以寻欢为主。
柳圆圆知晓今日有国都贵人来造访，昨晚上秦淮楼便闭馆谢客了。
这国都来的人必定身份极高。
所有的妓子，都做着一个觅得良人的美梦。
但尤妈妈并未来告知自己登舫，只带月姬前去，柳圆圆心中的怒意压制不住，心中阴暗的思绪涌现不止，只想毁了月姬那张脸。
你夺了我的位子，我也要毁了你。
看着伫立在水榭中迎风而立，面覆薄纱，身姿缥缈的月姬，或者说是戚清明，柳圆圆颤抖着手走了过去。
尤妈妈并未注意后面走来的柳圆圆，只关注着前面即将停靠的画舫。
戚清明突然回过头来，视线和柳圆圆对上，柳圆圆心中一突，有些彷徨起来，却见对方眼中闪过挑衅的目光，那目光极其刻意。
柳圆圆想起被夺去花魁之位，被分楼嘲笑，被总管勒令闭嘴，和自己这段时日急速下降的待遇，突然就停了颤抖，脚步又稳又快，冲向戚清明。
尤妈妈只觉得身侧白色的身影一闪，就听见噗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
尤妈妈回头一看，发现柳圆圆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岸上除了自己，便只有柳圆圆。
“啊！”
落水的是月姬，尤妈妈心中极快的明白过来，柳圆圆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她推了月姬下水。
忙转身作势要去救人。
柳圆圆却抓住了尤妈妈的手臂，拦了对方要救人的架势。
戚清明见状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假装扑腾了几下，连呼救也没呼一声，缓缓朝水底沉去。
“快放手！来人！救月姬！”
尤妈妈大喊起来，柳圆圆却一把捂住对方的嘴，说道：
“妈妈，你要带那月姬去画舫伺候贵人，如今人落水，是生是死不知，人没了，你如何交代？”
见尤妈妈露出惊惧的眼神，这才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
“月姬挂牌后马上就被人包了，并未有多少人熟悉月姬，不若将我扮成月姬送去如何？”
尤妈妈想起很多年前，似乎也有个绝色女子，似这般葬送在了这秦淮河中，秦淮河表面平静，河里却有许多暗流，一旦卷进去，顷刻人就没了踪影，若是浮不上来，就是必死。
在柳圆圆说这番话的时候，月姬没有浮上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日后我若是攀上了权贵，妈妈你也能分些福气，今日之事，就是我俩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