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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馆一个寻常供客人狎玩的房间中，陈云歧眼见一只墨色乌鸦落地后化形成一个人。
殷重行穿着一身鸦青行服，俊美异常的脸上此时满是愠怒，仿佛盛着星辰的眼眸中乌云密布。
“我没想到，你和何不羡竟然会被区区一个成国公主算计到这个地步。”
陈云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的异常沉默引来殷重行的侧目。
“怎么？你心有不满？”
陈云歧闻言，心中的情绪彻底压抑不住。
“我想知晓，苏静女可还活着？”
殷重行歪了歪头，仿佛不知道苏静女是谁，旋即了然又探究地回望了过去。
“季婉儿那个废物和你说的？”
此话已经证实了季婉儿临死前的话。
陈云歧只觉得一股愤恨又茫然的情绪涌上心头。
“苏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算计我？”
殷重行却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来，轻柔地抚上陈云歧的脸颊。
温声道。
“云歧，你的才华，在世家实在浪费，这事你心中知晓。苏静女不过是我帮你一把，如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应当好好想想，为什么这次会失败。”
陈云歧只觉得脸颊上的手有一种刻骨的寒意。
随即喉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那血落到地上，从血液中生出一只庄周蝶，扑扇了几下翅膀，挣扎着死去了。
“苏静女在哪？”
陈云歧知道这是警告，却惧意全无，直直看向对方。
殷重行脸色阴沉下来，收回了手背到身后。
“你在质问我？”
“是！”
陈云歧擦了擦口角的血迹，目光没移开半点。
殷重行宛如在看一只蝼蚁。
“陈云歧，你不要忘了是谁给你现在的一切，我的耐心有限。”
“若是苏静女还活着，我陈云歧不过是个被算计的蠢货，难道要我感恩戴德？！”
陈云歧怒气冲顶，只觉得自己被对面之人玩弄了多年，还要当条狗摇尾讨欢心？
殷重行眼中聚集着黑墨，俊美的脸邪气逼人。
半晌，伸出手轻轻一挥。
陈云歧只觉得自己被什么异常大的力道抽得整个人腾空向后飞去。
咔啦，哗——
木质的屏风被大力飞过来的肉身撞得倒散开来。
陈云歧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撑着胳膊刚勉强抬起身，喉间的腥甜翻腾，低头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殷重行徐徐踏过屏风的碎块走过来，看蝼蚁般俯视着地上爬不起身的陈云歧。
实在是太弱小了，这个世界的玄气稀薄，纵然是何不羡，也仅仅能使些符箓，陈云歧的医术天赋就显得极为重要，他才让季婉儿安排苏静女去引诱离间这人来自己身边。
但是。
这并不表明，陈云歧有资格质问自己。
医术资质，他找得到一个，就能找得到两个。
庄周蝶也好，面惑也好，不过是低等的幻物罢了，只要他想，有的是。
“真是遗憾。”
陈云光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云歧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个面容极为俊美，身着鸦青的男子手心凝结出一个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玄黑小球。
那小球只有一粒珍珠大小，慢慢地朝陈云歧落下去。
陈云歧直觉那东西危险又不祥，全身却和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小球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道身影扑到自己身前，黑色小球碰到人体，瞬间，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出现在陈云歧的眼前。
大量的鲜血涌出来，漫得陈云歧满手满身。
“不！不！别——云光！云光！”
陈云光翻身倒在地上，胸口的洞里，内脏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抽搐了起来，因突然消失的内脏，身体机能开始失灵。
陈云歧疯了一般扑到他身边，颤抖着双手去摁对方的胸口，但那儿除了一个空洞什么也没有。
“不行，不行，你不能...云光！别死！别死！别死！”
一只又一只的庄周蝶被召唤出来，但庄周蝶不过是个梦境之物，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
陈云光的生气飞快流逝，双目逐渐失去焦距。
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大哥...你原谅我们吧。”
挣扎停止，生气散去，陈云光安静下来，双目没有任何光彩地空洞看着空中的某一处。
这一切不过几十秒，陈云歧看着已是一具尸体的弟弟，魔怔般呆住了。
殷重行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时不时挥开在房间里漫无目的飞舞的庄周蝶。
这个世界召唤一个虚玉十分耗费精神，被虚玉命中死亡极快，这算是他给陈云歧的恩典了。
极快地死亡。
殷重行不欲再浪费精力召唤虚玉，隔空摸出一把黑剑，朝陈云歧走去。
“云光！！！”
齐修远在进入房间的一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瞬间苍白下来，抽出佩剑朝举剑欲刺的殷重行掷过去。
殷重行抬手，齐修远的佩剑陡然悬停在半空中，然后掉头朝齐修远反刺回去。
但目光看到紧随齐修远身后的戚清明，殷重行瞳孔微缩，抬起的手一个猛挥，剑身偏了准头，叮——一声没入旁边的木柱之上。
陈云歧完全不在乎又有谁走进这个房间，殷重行又想对自己如何。
“云光！云光？云光！！”
他轻轻托起地上逐渐凉下来的陈云光，揽到怀中，唤道。
“呃啊啊啊啊——”
绝望的嘶吼声在房中回荡开来，泪水滴落到陈云光一丝光芒也无的眼中，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云光，你醒醒！我求求你了！你还要回陈家，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陈云歧躬身埋首在弟弟的颈间，但那儿已经静默一片。
戚清明看着抱着陈云光嘶哑哭泣的陈云歧，地上的血刺目不已，怀中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一幕不知为何，戚清明总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自己经历过千百遍，一股诡异凌厉的恨意从心底涌现。
连牙关都止不住开始颤抖。
不知哪来的力气，戚清明一把拔出木柱上的剑。
齐修远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的时候，戚清明已经提剑朝殷重行刺了过去。
“清明！”
齐修远大惊，去抓戚清明的衣袖，却只碰到了衣角。
殷重行同样对杀过来的戚清明感到不可置信。
举剑一个回挑，戚清明手中的剑被力道震得脱手，随后被一只手挟住下巴，被迫抬头看向殷重行。
“你现在是谁？”
殷重行沉声问道。
“杀你的人！”
剑没了，戚清明拔下发间的簪子，瞬间朝挟住自己的胳膊刺去。
殷重行没料到对方当机立断，毫不留情。
簪子入血肉，殷重行吃痛，极为恼怒地撒开手，下意识将戚清明挥甩了出去。
齐修远上前一步抱住戚清明，见她唇边溢出一点血迹，怒从心起，一脚将地上的碎木踢向殷重行。
“够了！”
碎木还没挨到殷重行的衣服边，就化为了粉末。
殷重行转变目标，陈云歧呆会再处理，先杀了这个齐修远才是上策。
“原来你就是那位‘主子’？”
早就被打烂的房门外，成国公主阴着脸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她此刻心情极为恶劣的气息。
“你杀了陈云光？可惜了！陈家可就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一个小小的气旋在成国周身环绕开来。
殷重行一愣，竟然有人能修出玄气护体！
即便是跟了自己最久的何不羡，也不过使些黄符之术罢了。
若是在修真界，此女必定不凡！
殷重行低声笑了起来。
“活的太久，我竟然忘了，不管在哪，总会有些天纵之才。”
成国并不想深思这话的含义，比如这人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为何说自己活的太久。
只五指成爪，迎上殷重行袭来的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