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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见我几乎流泪，赶紧安慰我道：“爸爸，我知道的，奶奶是你的妈妈，妈妈要走了，孩子肯定难过的，就像你或者妈妈离开家里，我就会很难过的”。
母亲被阿宝的话逗乐了：“阿宝，你真乖，真懂事！要不是我和你伯伯要回乡下有事，奶奶也舍不得离开的，奶奶也喜欢照顾阿宝的。”
“谢谢奶奶！”阿宝很懂事地回话道。
“娘，我们赶紧走吧，我们还得去赶火车呢。”大哥催促道。
“娘，大哥，你们路上小心，一路平安！”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乏力，只能招招手，说这些话了。
母亲和大哥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病房，留下我在病床上黯然神伤。
阿慧和阿宝显然不知道我为何难过。
“牛牛，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你的妈妈暂时离开你，你还要哭？”阿慧突然以玩笑的口吻说道。
“妈妈，不能这么说的，你的妈妈离开你之后，你会难过吗？”阿宝帮着我说话了。
“哈哈，阿宝，你很懂事！你也很懂得爸爸的心思的，”阿慧笑了，“不过呢，你爸爸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按理说是不会想妈妈的。”
“不会啊，我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想爸爸妈妈的！”阿宝略一转身，看着我说道：“爸爸，那天我看着你被伯伯他们抬走之后，我心里很难过的，我哭了整整一夜的。”
说着说着，阿宝居然哽咽了。
“阿宝，不哭，”我赶紧安慰阿宝，“都是爸爸不好，让阿宝，还有你妈妈受苦了！爸爸答应你和妈妈，从今往后，爸爸一定会坚强地活着，要让你和妈妈过得开心。”
“真的？”阿宝破涕为笑，“那太好了！”
“牛牛，你能这么想，真的是太好了！”阿慧也很高兴，继而从未有过的诚恳，“以前是我不对，我总是拿那些你最不喜欢听的事情说事，今后我也要努力克制自己，免得再次刺激你。”
“太好了，爸爸妈妈和好了！”阿宝大喜过望，“爸爸妈妈，你们不会分开了吧？”
“分开？”我对阿宝的话感到很惊讶，“我和妈妈不会分开的啊。”
“可是，你们总是吵架，吵得那么凶，我班上同学说了，爸爸妈妈吵架很凶的话，是要离婚的！我不要你们离婚！”
说着说着，阿宝又掉眼泪了。
“哎，真对不起！”我叹了口气，“都是爸爸不好，脾气暴躁，总是和妈妈吵架，也害苦了阿宝了！对不起！”
“没关系，改正了，还是好孩子。”阿宝鼓励我说道，“不过，你要正式向妈妈道歉的。”
“阿宝说得对，”我转向阿慧，“阿慧，真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好了，现在爸爸已经向妈妈道歉了，那么，妈妈，您看呢？”阿宝朝阿慧做了个鬼脸，那意思是，是否妈妈也应该向爸爸道歉啊。
阿慧假装不懂。
阿宝急了，揪着阿慧的衣服说道：“妈妈，你也应该向爸爸道歉的！”
阿慧故意逗一逗阿宝：“要让我向爸爸道歉，那你说说看，妈妈做错了什么？”
其实，以阿慧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认错的，哪怕真的错了。
阿慧就是这样的脾气，刀子嘴豆腐心。
嘴里坚决不让步，而且，在言语方面，那是寸步不让。
阿宝并不知情，以为阿慧又象往常那样了。
“妈妈，”阿宝突然提高了嗓音，“你应该向爸爸道歉的！你总是骂爸爸，让爸爸丢脸！”
“阿宝，你不要乱说噢，”阿慧继续调侃，“妈妈一向是个好妈妈，妈妈从来都是让着爸爸的啊。是你爸爸不好，刚才不是他自己已经道歉了吗。”
“妈妈，你不能这样的，爸爸已经道歉了，但是，你也有错的。你就是因为总是骂爸爸，让他丢脸，爸爸才会想不开的。妈妈，你一定要道歉的。”
真是好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总结得如此到位。
没错，让我丢脸，这就是我最大的痛点了。
在我的记忆里，阿慧总是很擅长戳中我的痛点，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我，一旦发现被人击中要害，便会变得暴跳如雷，甚至歇斯底里。
那种情境下，家里已经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了，可怜幼小的阿宝，只能蜷缩在角落里伤心哭泣。
在阿宝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明确的是非观念了。
阿宝认为，的确是爸爸犯了错误，妈妈骂爸爸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每次都拿曾经犯过的错误说事，好像妈妈也不对了。
但是，到底妈妈错在哪里呢？阿宝也说不清。
事实上，我也不太明白。
从逻辑推理来看，错误是我犯的，阿慧出于愤怒，发泄怒气，也是正常的。
可是，为何每次阿慧那我的错误说事，我就会感觉阿慧是故意找茬呢，甚至于是不断地给我施加压力、挑战我的底线呢？
“阿宝，”阿慧蹲下身来，这是阿慧第一次放低姿态了，“你说得对，妈妈也有不好的地方，妈妈要想爸爸说声对不起。”
阿慧看着我，很诚恳地说道：“牛牛，真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要面子，但是我总是不顾及你的自尊心，很多次都伤害到了你，请原谅！”
“太棒了！”阿宝高兴得跳了起来，“妈妈终于道歉了！妈妈真棒！”
阿宝主动贴近阿慧的脸，亲了一下阿慧。
阿慧激动万分，紧紧地抱着阿宝。
这才是一家人啊。
这才是应有的家庭温馨场景啊。
同样地，阿慧的话，让我感到无比吃惊。
这是阿慧说的话吗？
阿慧也会对我说对不起吗？
真是太奇怪了。
要是往常，阿慧根本就不会搭理阿宝的要求，反而会继续指责我，并顺便把阿宝一阵痛骂。
而我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也出于保护阿宝，就会和阿慧大动干戈。
一场家庭战争便横空出世了。
家庭纷争，带给夫妻二人的是伤痛，是伤痕，甚至是很长时间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带给孩子的，则是无尽的阴影。
如今，依然要依靠阿宝这个幼小的孩子，来跳停我和阿慧之间的纷争，每当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无比的尴尬，一个字：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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