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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万寿难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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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又聊叙些时,直至天黑。

    因为小苦坚持要和姐姐住在一起,杜若便不再留裴沂风宿在自己的住处,送她们去了客房。

    次日清晨,裴沂风便向赵长缨打听了各堂的路,带着小苦下了出云峰。

    俗话说下山容易上山难,但是青云堂的石阶着实太高,小苦下一个石阶就像跳崖一样,赵长缨又派人把她们送到了后山。

    这后山的路没有石阶,不过被前人踩出了一条捷径,裴沂风幼时爬过这条路,此径时而隐匿于丛林,时而穿过山洞,时而经过缓坡,妙趣横生。

    二人走得小心,轻轻松松就下来了。

    下到一半果然看到了她曾经来偷看云门弟子习武的演武场。

    此演武场未经过修整,只是几个云门弟子见这既有奇石又有平隅,周围视野又开阔,便在这相约晨练,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演武场。

    不过眼下此处空无一人,而且平隅上满是杂乱草木,还有很多虫兽的足迹和遗粪。

    “这后山难道成了畜养禽畜的地方?”裴沂风好奇。

    “姐姐,这里真的有很多野兽,你听!”苦儿拉着裴沂风靠近一处洞穴走去。

    “我只听到了山鸠和蛐蛐的声音,哪有什么野兽?”

    “哎,姐姐还是听不到,看来只有小苦的耳朵最灵敏了。”苦儿得意道,“有野猪,野驴,还有海兽!”苦儿惊喜地叫起来,“是海怪!”

    裴沂风无奈地托起脸。

    “你这耳朵也太离谱了,东海的声音都能听到。看见了没,出云峰的左边便是东海。”

    裴沂风故意指着东边望去,苦儿连忙跳起身子张望,不过看到的除了山林,还是山林。他当然看不见,连裴沂风也没看见东海,她只是知道那边有东海而已,不过云安郡方圆几百里,想看到东海,还得向东走上几十里。

    “姐姐,我听着那些海怪就在这里,不如小苦带你去找找。”苦儿坚持道。

    “这里是云门,我们在这里不许乱跑,知道吗?还有,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去做什么了?”

    “哦,是找爹爹。”苦儿想起来了。

    “对。”

    裴沂风便带着小苦径自向下走了。

    “姐姐,爹爹也是云门弟子吗?”

    “是。不过爹爹心系山野,四处悠游,所以老早就离开了云门,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了。”

    “那样的话,宗主爷爷还会欢迎我们吗?”

    “宗主爷爷……呸,什么宗主爷爷,是宗主师伯,记住,宗主是若儿姐姐的阿爹。”裴沂风交代道,“宗主是仁人义士,为人……就像个人间神仙,很宽和的,从杜若姐姐身上就能看出来,这叫有其女必有其父。”

    “哦,那爹爹会武功吗?”

    “当然。爹爹带着我走南闯北,收拾了多少坏人,不动声色之中,处处切中要害……”裴沂风伸出剑指,联想起每次她父亲暗中助她摆平敌手的招式。

    “那姐姐你的功夫为什么那么差?不会是在吹牛皮吧?”苦儿忽然道。

    裴沂风一听又恼又笑,只得无奈地说出实情:“爹爹讨厌江湖中的打打杀杀,性情恬淡,所以——也不许姐姐学武,我的功夫都是自己偷偷练的,向别人学几招,再自创几招。”

    “姐姐真厉害!姐姐原来是偷武功的女侠。”小苦咯咯笑起来。

    “什么叫偷武功?你个臭小子,别人耍的招式你看见了、记下了那就是自己的本事了。再说,学本事是为了行侠仗义,何必拘泥于学习的方式,还有,你应该说,‘姐姐真厉害,竟然是自成一派的女侠’。”

    此话说出,略有心虚,裴沂风吐了吐舌头。

    小苦一脸懵地看着姐姐,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懂。“不过姐姐能拉开这把弹弓,已经很厉害了。”

    苦儿说着忙从乞带里掏出来那把弹弓。

    自从那夜裴沂风用它弹中那两个恶人之后,苦儿对这把弹弓和裴沂风都是更加喜爱,走到哪都要把弹弓带到哪。

    “这把弹弓可是我花了两个碎银子从苗木匠那里买来的,苗老头说这是北胡那里出产的极品牛筋,很少有人能拉开的。”

    “当真?”

    裴沂风接过来,仔细瞧瞧,是黑色的牛筋和黑色木制成的弹架,不过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很轻松嘛,”裴沂风再次轻而易举拉开弹弓,“一把普通的弹弓,很少有人能拉开?难道是我饭量大的原因?嘿嘿,这传出去多不好意思,女子要弱柳扶风,我竟然一身蛮力!”

    裴沂风难堪地嘀咕起来,苦儿哪里顾什么弱柳扶风,看见姐姐再次拉开弹弓,忙抢过来,龇牙咧嘴,咿咿呀呀,使足力气拉弓,弹弓还是原封不动。

    看着他这劲儿,裴沂风又心疼又喜爱。

    “你呀,比姐姐少吃了十几年的饭,拉不开也是合理的。以后姐姐把好吃的都给你,你吃饱了长大了就能拉开了。”

    苦儿一脸颓丧,不过那也没办法。

    “等我练就了武功,就能拉开了,看来姐姐自成一派的功夫很有用的,小苦也要学。”

    “你啊,姐姐的学习方式很苦的,而且并没有帮助我顺利地成为女侠,所以还是希望你能拜到一个好师父,光明正大地学武,那就叫——终南捷径。”

    “嗯,小苦也要学好本事,像姐姐一样行侠仗义,像梁月哥哥一样做大侠,梁月哥哥武功高强。”

    裴沂风吃了一惊,又不禁苦笑起来,这个几岁的毛孩子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和别人的差别,自己真是空有志向却无本领啊。

    “你啊,梁月哥哥梁月哥哥叫地这么热切,还能不能再见都不知道呢。”

    “那我们去找梁月哥哥?”

    “人在江湖,萍水相逢,后会不可期。再说了,茫茫天地间去哪找?现在仅有的一个亲爹都找不到,更何况是那一面之缘的路人。”裴沂风叹息起来。

    两人说着便到了峰脚下,两个守卫立刻来索看腰牌。裴沂风拿出玉牌并向他们打听父亲,可是二人均未见过有那样一号人进山。

    裴沂风又带着小苦前往北边的白岳峰,到了山腰,山水堂的守门弟子同样回答并未见过其人。

    无奈二人又朝出云峰南边的万寿峰朱雀堂走去。

    她六岁重病那次,裴父带着她来云门求见杜拥山,杜拥山送她到朱雀堂卢灵子卢老神医的万寿谷医治,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离万寿谷越来越近,尽管神医并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裴沂风还是忍不住想要进去见一下卢老神医,一来是为了当面道谢,救命之恩,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记着呢;另外听说卢老神医有一山谷的仙草,是她和父亲行医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见过的,她怎能不好奇。

    于是裴沂风带着小苦直向朱雀堂里面走去,却被守门人拦了下来。

    “姑娘请回吧,都跟你说了,你要找的人不曾来过。”两个守门人道。

    “既然二位好汉不曾见过,我便不多问。不过我想进去拜谢一下卢神医,他曾经救过我一命,还请二位好汉行个方便。”

    “跟你说进不得就是进不得。卢老神医救过的人不计其数,都像你这样来道谢,那岂不是要把万寿谷给踏平了。再说了,我怎么瞧着你面孔这么陌生,谁知你带的真的是杜师姐的腰牌还是仿的?”一个年级稍小一点的弟子义正言辞道。

    另一个年纪稍长、嘴角几根黄毛的弟子忙来呵斥,“道平休得无礼,这姑娘的确是杜师姐的朋友,我记得她面孔呢,还有那是师姐的腰牌确定无疑。整个师门里师姐的腰牌独一份儿,你这人真憨,只认人不认牌啊!”

    “我是只认宗主和宗主的手信。”道平正色纠正道。

    “果真?韩师兄、杜师姐和楚师兄来了,你不还是一样让他们进去!”

    两个弟子撕扯起来,裴沂风和苦儿听得云里雾绕的,这个年纪长一些的弟子好像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裴沂风忙迎上前去再次恳求他。

    “既然姑娘是小姐的朋友,我们是不会有意阻拦的,只是,没有宗主的手信,卢老神医是不会见外人的,这是神医谷的规矩,是吧?道平。”

    那道平又是一脸正气:“对,我早就告诉过她这是神医谷的规矩。”

    “你告诉过她?明明是我告诉她的,你只是说了一句话,把人家赶走。”

    两人又理论起来。

    真是两朵奇葩!也只有云门能找出这么两个死心眼的守门弟子了。

    话说朱雀堂全是女弟子,怎么路神医这里的守门是两个男弟子呢?难道就是看中了他俩这雷打不动的原则?

    “神医果然是神医,求上门来见都见不得。不过医者仁济天下,神医不出谷,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也。”裴沂风心里喃喃着,引经据典地评论起来。

    杜若姐姐他们正在为云英赛的事忙活着,况且她们已经说好,云英赛结束以后便全力以赴帮她找父亲,现在如果去求手信显得她裴沂风太不识趣了。

    既然不能见,那就回吧。

    正要拜别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阵粗音大嗓的嚷嚷声。

    “求医问药你们不让见,前来道谢你们也不让见,这算狗什的神医谷。”

    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石棱上正横卧着两个背倚长枪和青杀环首刀的瘦削大汉。

    “云门自有云门的规矩,你来到我们的地盘最好守点规矩。”两个守门弟子异口同声喊道。

    “不让我们进去也就罢了,偏偏来了这么俊俏一个姑娘你们也不让进,爷我看不下去了。”那其中一个大汉说着便拿起砍刀跳了下来。

    “你这匹夫,怎么,还想带着小姑娘闯进去吗?”那性子本来就急躁的道平破口骂起,看样子之前已经对其甚不耐烦。

    “闯就闯。爷我若胜了你,你就放我们进去,怎么样黄毛小儿?”

    “那我先让你吃点苦头。”道平登时摆出迎招的姿势。

    砍刀大汉抡起刀具,直奔过来。那另一个汉子仍然自顾卧在石棱上快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另一个守门弟子劝阻那道平莫生是非,可是他哪里劝得动,道平拔出长剑迎头而上。

    裴沂风心想他们只是要比试一下,断不会闹出乱子,道了一句“还望二位好汉点到为止”,索性就拉着小苦站到了一旁观看。

    战局瞬时开启,只见那砍刀大汉的招式果如其人,刀刀直下,简单却极其凶猛。那道平虽然说起话来也是刚硬粗野之人,其剑法却轻灵敏锐,懂得避敌锋芒、引敌入瓮,三招过后便占据了上风,急的小苦攥紧拳头挥舞起来。

    眼看着道平一个仰身,欲引砍刀直劈上去,那大汉若真顺势批了上去,道平斗转双脚匐身从侧面回击必定会刺中大汉的双腿。

    “平铲他左履。”裴沂风大喊起来。

    那砍刀大汉幸亏听得明白,向道平双脚斜铲去。道平见势急抵长剑,一个侧翻身子躲了过去,却因为着地不稳跪伏在地,砍刀大汉趁机直劈上去,吓得小苦张大嘴巴,幸亏裴沂风及时跳出,大喊一声“停手”,道平听声躲开,大汉刀下到一半才收住。

    就这一刀把裴沂风惊地额头汗液都渗出来了,她连忙跑过来道歉、劝阻。

    “两位好汉果然身手不凡,这一刀一剑、一刚一灵打得甚是精彩,不过你们过招时我使诈了,算是平局吧。两位既切磋了武艺,还让我等大饱了眼福,同时也没有触犯神医谷的规矩,还望两位俊杰莫因小女子伤了和气啊。”裴沂风一口气说道。

    道平气冲冲地把脸甩向一边,砍刀大汉倒是知会了对手的水平,又见裴沂风说地头头是道的,便放缓了脾气,说道:“云门剑法果然名不虚传,改日再来请教。”

    说罢便跳向石棱,跟另一个汉子走了。

    “恭送。”那年长的守门弟子回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