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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风雨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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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着众人已经走到了齐云山山脚,风雨酒楼华丽的三层楼宇明艳艳地映入眼帘,周围几家小客栈、临时酒馆也拔地而起,不过在风雨酒楼恢弘的光芒下显得极为寒酸、矮小。

    风雨酒楼又叫风雨客栈,由风雨山庄经营,自然是无旅馆可比的,其食宿费用自然也是江湖之最,不过每年在云英赛举办之际,此客栈会降下价钱并用上等的服务来招待四面八方的武林侠士。

    虽然价钱降下来了,看样子,单铁刀和那檀英还是承担不了酒钱,他们走过风雨酒楼门口徘徊了一下,又径直向前面一家小一些的酒馆走去。

    就在此时,门中走出来一伙计喊住了他们。

    “几位英雄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自家的酒食尽管进来好吃好喝啊。”

    几人回头看去,那青巾伙计面带五分喜气五分惊讶地吆喝着,他们都怔了一下,单、檀二人瞬间反应过来,风雨山庄的飞雨公子素来和云门交好,伙计口中的“自家人”就是裴沂风啊。

    这风雨山庄对云门的人果真照顾,连对裴沂风这小小的外门弟子他们也如此客气,那还拘礼什么?进去大吃大喝就是。

    单铁刀遂道了声谢,转身请裴沂风、苦儿进去。小苦像撒了欢的小马驹跳过门槛,边跳边说这是他这辈子进过的最好的酒楼,望着客栈高不可及、雕龙蟠凤的穹顶和每一层上形形色色的客人兴奋地说个不停。

    裴沂风也惊讶起来,这又何曾不是她第一次进过的最豪华的酒楼,只是他们进来真的吃得起这里的酒食吗?

    那伙计的话,她以为根本就是招揽客人的客气话,忙摸了摸身上的钱袋,不禁心头一颤,这十几钱肯定是不够了。但是单铁刀如此豪情地请大家进来了,那就先吃再说吧,反正几人还要再会,这人情以后再还了。

    实则是裴沂风正穿着白衣流云青裙,头梳凤尾髻,这是青云堂女大弟子的打扮,而非外门弟子的褐衣流云袍打扮,不过单铁刀和裴沂风等人显然都不熟悉这一点。

    伙计命人把他们带到楼上,为其寻了一处临窗又幽静的地方,几人不胜感谢。

    四人还未点菜,酒香、菜香却扑面而来,原来两个伙计已经端着酒菜送来了,单、檀二人定睛一看,熊踏虎掌、火海真金、青衣水上漂,道道可不正是风雨客栈名菜?

    而另一个伙计手里的两个青玉坛蓦地跳进单铁刀眼里,这青玉坛中盛的可是风雨客栈名酒刘伶陂,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这青玉坛刘伶陂,就像谁人不知刘白堕刘醉仙的醉仙酒,不喝刘伶非好汉,不闻醉仙枉世人呐!

    “风雨山庄的人见了云门弟子真是当奶奶爷爷供起来了,这镇店之宝这么爽快就拿出来了!”

    单铁刀两手捧起这青玉坛,开口大笑:“武林风青玉坛,爷爷我可要喝个痛快!”

    这酒他之前只与其兄檀道济同喝过一次,檀英只是在小时候偶尔听门里大哥回忆往事时提到过,裴沂风和小苦更是听都没听说过,见到单铁刀如此欢喜猜想定是好酒,不禁闭目细品起这飘散的酒香味。

    先倒满了酒,四人碰碗互敬,畅饮起来。酒未入喉,裴沂风只觉一道清冽圆润的香气散入体内;酒未入肠,却已经有一种微醺之感萦绕心头,果然是难得一饮的好酒。和她与阿爹酿制的药酒迥然不同。

    单铁刀又向大家一一介绍起桌上花红柳绿的菜。

    “熊踏虎掌又叫红掌内黄侯,”众人看去,原是酱汁蒸螃蟹。

    手擘蟹螯从毕卓,身披鹤氅自王恭。

    自从盗酒贼毕卓悟出“一手持蟹螯,一手执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的人生真谛后,蟹与酒便成了酒客们青睐的绝配。

    单铁刀单刀直入,径自撕扯起一只大螃蟹,饱食了一口,方继续道:

    “青衣水上漂乃莼菜鲈鱼羹,火海真金最霸气,又叫骇转乾坤,实则为炙乳猪,因为这猪表里涂酒酱已经发色,又经过精火烤成,那叫啥——”

    “色同琥珀,形似真金,状若凌雪,味至极也,不知天地也,所以又称为骇转乾坤。骇乃亥猪也。”檀英急忙接道。

    “嘿嘿嘿,还是英弟有学识,嘿嘿,色同琥珀,形似真金,状若凌雪,味至极也,不知天地也。”单铁刀憨笑。

    几人听了单铁刀面对美味、咬文嚼字起来,皆朗声而笑,原来这美食还有把粗糙大汉摇身一变,变成文人墨客的本领,就像爱情能把俗子变成诗人一样。如此美珍,当细细享用也。

    几个吃边聊,已然如忘年之交,虽然所谋事均为果,却感因缘结识而吃得好不惬意。

    ……

    ……

    正吃得热闹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细听过去,只见一阵桌掀碟破之声并几个男子叱喝声“无赖老头儿,想吃白饭,也不看看这是哪”“找死”“老怪物”“臭乞丐”各种骂声、拳脚相向之声和桌椅动弹之声相杂。

    小苦跳起身子跑向栏杆去看究竟,裴沂风正待要呼唤他,却听小苦大声喊叫起来“老爷爷,老爷爷,姐姐快过来,是老爷爷!”

    裴沂风忙跑过去,单、檀二人也起身相追。

    那正在被教训之人正是裴沂风在悬崖上遇见的两色灰白发解归田。

    裴见此状忙告诉单、檀那人她认识,遂跑向二楼前去制止。

    “几位朋友请住手,这老先生是在下的朋友,不知如何惹恼了店家?”

    大家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个如新玉初成的娇美少女,目光投过去,一去不回。

    些许认出裴沂风打扮的人纷纷议论起来,这不是云门弟子吗?不过这女子却好生面生啊。

    “姑娘,这老乞丐来吃白食,喝了我们两坛刘伶陂,竟然说自己是出家人,身无分文。还动起手来砸场子,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请跟我们去柜台算账。”一个教训醉翁的伙计瞧了瞧裴沂风,振振有词,声色却十分缓和。

    裴沂风眼神回应了一下那人,没说什么,和小苦忙去搀扶倒在地上的解归田,只见其满脸通红、犹如落霞,酩酊大醉、不知东西,连还手的意识都没有了哪还有力气砸场子,那些桌椅坛碟只怕是店伙计在揍他的时候弄碎的。不过此事毕竟是解归田赖账失理在先,只得一边扶起解归田一边跟着店伙计走下楼去,单、檀见状忙要过解归田将其架起。

    引他们进来的那伙计走过来了解了原委,面露为难之色地说道:“原是姑娘的朋友,这可为难小人了。云门的客人就是我们自己人,我们让你赔钱多过意不去,不过若是不赔偿,这老汉破了规矩,一旦在江湖上传开,那我们风雨客栈日后恐怕会麻烦重重啊!”

    “赔自然会赔的,不过那几个伙计拳脚相向伤了我朋友,这可怎么算?”裴沂风在心里打着腹稿,却又因其言云门中人为自己人而感到惊讶,这酒楼一定是吃了云门诸多好处,想他们就算让赔钱也会不那么苛刻的,便改口道:“账我来付,请店家结算吧。”

    那伙计听到这话便没了为难之色,忙令人结账。

    “六千钱。”账目伙计正色说道。

    裴、单等人一听顿时傻了眼,各自心里反驳起来。

    一个在想“我爹救人大半条性命才挣三百钱,你们这一顿饭却要二十条人命的钱”;一个在想“小爷我就是一逃命混江湖的,平生吃过最好的一顿饭才四百钱,奶奶的风雨客栈”;还有两个只是兀自张着嘴巴、瞪着眼睛,“寻阳城郊买一处草房子要四千钱,所以好多人不得不露宿街头,这奶奶的讹人的酒楼”。

    那解归田却是快活地梦呓着,“名和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西方净土哪用得着这些玩意,不要罢了,不要罢了。”

    裴沂风看见那些店伙计一个个怒视向这说醉话的人,只得尴尬一笑。

    良久无语。

    “这个,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钱,店家能待我回去取来么?”

    “这个自然可以,不过你们要留下来一人。”

    “留下来四个也无妨,不过六千钱也太多了,大家都是出来行走江湖的,哪有那么多钱!”

    单铁刀也是着急得像无头苍蝇,尽管他想一口应承下来这钱他一起帮着凑,但是着实不知去哪里凑,只得向他们示意付不起这账。

    裴沂风也觉无奈,真是事出一头了,单、檀二人正有兄弟急需用药,她的药还没有开始配却又要去凑钱还账。这个时候去向杜若和楚放借钱呢,实在不便,可是她实在不知短时间去哪弄六千钱。

    正犹豫之际,门外房顶上突然传来一声:

    “这六千钱你们已经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