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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血蛊之毒,时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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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鸢走了不到一会儿,许久未出威宁宫的德太后竟来了。

    夜轩寒本要回龙涎宫换下衣服,就去影阁的,为了那女人,他特意换上了朝服。

    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来。

    “母后怎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儿臣也好亲自去接。”夜轩寒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亲自将萱德太后扶到主位上坐下,语气却恭敬有礼,没有丝毫亲昵的感觉。

    “皇上许久不去看哀家了,哀家若不主动些,只怕皇上要忘了哀家这个母后。”萱德闻言淡淡的由着夜轩寒扶她坐下。

    两人的关系就是这样淡淡的,像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两人的交流模式就是这样的,很难亲近的起来,或许是因为性格使然吧。

    若不是知道两人的关系,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对母子。

    太后甚至从夜轩寒登基之后,就没有交过他名字,随着所有人一样,称他为皇上。

    “儿臣不敢,只是这段时间儿臣政务缠身,脱不开身去威宁宫请安,母后莫要怪罪。”夜轩寒淡淡的解释,心中却明白,太后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出宫找上门来。

    “哀家路上听说皇上将皇后软禁起来了,可有此事。”萱德闻言像是同意了夜轩寒的解释一般,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开口如是问道。

    “皇后行为有失体统,朕将她软禁起来,也是为了让大家引以为戒,否则后宫岂不乱成一团了。”夜轩寒说的冠冕堂皇,这次却不在自己儿臣,因为这是一个皇帝下的旨意,太后可以质疑,却不能干涉。

    “皇上做事向来稳重,哀家本不该多说什么,但皇后身上怀着皇家骨血,皇帝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考虑到这一点,否则,如何对得起先帝的教诲。”萱德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懂了夜轩寒的意思,却也懂得怎么劝解。

    她向来不过问,自己的儿子,她当然比什么都了解。

    萱德敏感的察觉到夜轩寒的身上竟有淡淡的药草味,不由的皱起眉来。

    “母后放心,儿臣懂得分寸。”夜轩寒见状,语气也柔了下来,原来太后是为了此事而来。

    “你怎么了?”萱德却突然皱起眉头,盯着夜轩寒那有些憔悴的脸色看。

    “儿臣没事。”夜轩寒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勾起唇来,轻声安抚萱德道。

    “你受伤了。”萱德倏地抓过夜轩寒的左手素手轻轻一叹,脸色顿时变了,凌厉的眸子顿时横向站在门口伺候着的夜安。

    “太后息怒,奴才……”夜安见状,连忙跪了下来,不敢说是主子不让说的。

    “只是一点小伤罢了,本来不想让母后担心的,所以才瞒着。”夜轩寒倒是十分镇定的安抚着太后,示意萱德不用担心。

    “放肆,伤口在哪里,让哀家看看。”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她可以不管他所作所为,却也不会对他的事情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在乎。

    轩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她虽不是称职的母亲,却也不能对他受伤一事不管不问。

    “母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看儿臣,精神是不是很好?”夜轩寒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父皇驾崩时他已经八岁,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这些年来,母亲刻意冷落他,他怎不知?

    “这是快好了?”萱德是个江湖儿女,对夜轩寒身上的气味十分敏感,他身上分明还有遮掩不住的血腥味,萱德倏地拉开夜轩寒的额胸膛,看着他微微渗血的胸口,语气骤然冷厉了起来。

    “母后……”夜轩寒不敢反抗,任由她将衣服拉开,露出伤口,一脸无奈的叫道。

    “是谁干的?“萱德轻轻拉开纱布,看着包扎的并不妥当的伤口,横了夜安一眼,后者立马意会的出去请德太医了。

    “儿臣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奸计,不小心的罢了。”夜轩寒见夜安离去,几乎是想叹气了。

    “脉象紊乱,伤口是匕首所致,什么人能够靠你如此近?而且你身上的伤还不止一个!皇上,看来你瞒了哀家好多事!”宣德太后语气严厉,前所未有的怒气,爆发了出来。

    上一次狩猎,她见他伤口并无大碍,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有皇后在身边,相信不会有事。

    然而,时隔不到三个月,这事再一次上演,是什么人能够用匕首伤他?

    除非是亲近之人!

    “儿臣这不是好好的么。母后不用担心,儿臣日后会小心行事的。”夜轩寒温和的笑笑,企图安抚萱德。

    “宁容,去将哀家寝宫里的御芝创伤药拿来,这是谁弄得?”萱德依旧冷冷的看着夜轩寒,亲自替他将伤口重新清洗一遍。

    看伤口的样子,已经有了两三天了。

    皇上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宫里,怎么受的伤?

    “轩儿,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祈国的天,怎可行事如此莽撞。”萱德突然柔下了语气,替他清洗完伤口后,待德太医来,第一次将心中刻意压制的母爱向她同样性子冷漠的儿子说出来。

    “母后……”夜轩寒不知如何解释,他已经习惯了太后的不冷不热的样子,十多年来,他们的母子关系一直淡淡的维持着,现在太后突然的关心,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是皇后伤的?”萱德盯着夜轩寒的表情,开口试探道,清冷的眸子片刻不离夜轩寒的脸上。

    “不是。”夜轩寒垂下眸子,淡淡否认道。

    “怎么伤的?”萱德何等精明,看着夜轩寒垂下眸子的动作,心中便了然了几分。

    英雄难过美人儿关。

    她的儿子,终究也无法摆脱他父亲的遗传。

    “母后,你别问了,儿臣……”夜轩寒正要制止太后的质问,夜安却请了德太医正好赶来,打断了夜轩寒的话。

    “老臣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德太医在御书房见到许久未见的德太后,心中暗自惊了一番,随即颤着身子,给两人行了大礼。

    “德太医,哀家将皇上的健康交给你,可是你却连他受伤了都不知,该当何罪。”萱德见到德太医一脸惊讶的表情,便厉声质问道。

    “老臣该死,老臣罪该万死!”德太医见状叩头认罪。

    他确实不知道皇上如何伤了的,昨天他来给皇后把脉,本以为今日皇上叫他来,也是因为皇后的事,怎知,皇上竟然受了伤!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上看看,伤口是否恶化了,有没有毒。”萱德冷冷的让开身子,冷冷的命令道。

    “老臣遵旨!”德太医擦了擦汗,这才颤颤的站起身来,拿着医药箱子,走到皇上跟前,仔细观察着皇上的伤口。

    “怎么样。”过一会儿后,萱德才开口问道。

    “回太后,皇上的伤口没有恶化,只是皇上的脉象紊乱,似乎是……”德太医小心翼翼的看了夜轩寒一眼,小心斟酌的用词。

    “是什么?”萱德冷冷问道。

    “似乎是……中了毒。”德太医并非庸医,轻轻一探,便已经知晓一二。

    “那还不快给皇上看看,是中了什么毒!”萱德闻言脸色变了,看着夜轩寒的目光,简直如同寒冰冷箭。

    “老臣这就去翻医书!娘娘稍安勿躁。”德太医见状,立马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本破旧的医书来,对着夜轩寒的症状,一个个查找。

    “皇后好大的胆子,竟然对你下手!来人,去把皇后给哀家抓来!”萱德怒气滔天,本以为那女子虽然性格倨傲,但不会是个歹毒的女子,竟敢下次毒手,这种女人,留不得!

    “母后,皇后并不知道这事,儿臣并未告诉她,您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夜轩寒闻言,终于向萱德坦白,示意德太医下去。

    夜安见状,也退了下去,看来,是瞒不住太后了!

    “说吧,你中的是什么毒!”待所有人走了之后,萱德这才开口问。

    “是血蛊。”夜轩寒坦白。

    “什么?!”萱德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差点站不住脚。

    “母后!”夜轩寒见状,立马将萱德扶住,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楼灵鸢好歹毒的心肠!”萱德虽然没有亲自见识过血蛊,却听说过,血蛊是通过与女子欢爱才会……

    她的儿子,她自然懂,这三个月来,他只跟楼灵鸢在一起过!

    “母后,并非是皇后所谓,而是有人给皇后下了血蛊,皇后只是无辜的罢了。朕并没有告诉她。”夜轩寒第一次在太后面前袒露心扉。“轩儿希望母后瞒着鸢儿,她身上怀着身孕,儿臣答应过要给她幸福,如今只怕是做不到了,儿臣曾答应后宫三千只留她一人,儿臣不想食言。”

    “轩儿,你……”萱德闻言,鼻子一酸,清冷的眸子里泛着泪意。

    “血蛊之毒,无药可治,这毒潜伏在儿臣体内三个月之久,半个月前才发作,每隔七天发作一次,若没有解药压制,儿臣熬不过三个月。”夜轩寒轻轻握住萱德的手,安慰她道。

    他知道,让母后听到这种消息,如同杀了她一样,父皇当年也是受到蛊毒折磨,无药可救而死。

    这事宫中只有几人得知,德太医就是其中一个。

    蛊毒是离国来的,想必母后应该猜到了。

    “轩儿,母后去找风无痕!给你要回解药!”萱德闻言咬牙,当年风无痕害得她丈夫惨死,如今又在她儿子身上故技重施!

    “母后,没用的,解药治根不治本,母后何必为了儿臣去找风无痕?”夜轩寒闻言淡淡的说道。

    即便是解药,也只不过是缓解了发作时的万虫噬咬之痛,之后他会被血蛊日日侵蚀,而变得呆傻,这样的他,活着又有何用?

    “不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解不了的毒!”萱德不信,眸中泪水泛落,如同水晶,清绝的素颜,也因为而显得十分娇弱。

    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

    虽然她不曾开口,但轩儿跟俪儿就是她活着唯一的意义。

    “母后,别哭,儿臣现在不是没事么?儿臣还有三个月呢。”夜轩寒笑了,轻柔的拭去萱德的泪水,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母后落泪,当初父皇离去时,母后都不曾落下一滴泪,这样的她,让他微微心疼了。

    这个与他并不亲近的母亲,其实还是很爱他的。

    “轩儿,母后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母后一直愧对你跟俪儿。”萱德趴在夜轩寒没有受伤的胸膛上哭的泣不成声。

    因为哥哥无意娶妻,俪儿生下来的时候就送给了哥哥,惠帝离去后,哥哥发誓要替轩儿守候北疆,找了一个女子成婚后的第二天,就去了北疆,将俪儿留给女子抚养。

    俪儿在南宫将军府里养了六岁之后,才被轩儿接进宫,封号南宫郡主,时常陪伴她左右。

    她对俪儿心带愧疚,每次俪儿进宫,她都会陪她聊聊天,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轩儿身上,

    这对年纪相差六岁的兄妹。

    大选时,俪儿跑来告诉她要嫁给轩儿时,她心中大惊,以为两人发展出了不伦之恋,她打了俪儿一个耳光。

    轩儿却冷淡告诉她,他早知俪儿是他亲生妹妹一事,将她纳为妃子,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俪儿含泪点头之后,便跑着离开威宁宫,却再也没去过。

    如今俪儿失踪,若不是宁容提醒,她只怕,到现在依旧不愿面对现实。

    她对不住他们兄妹。

    “母后,一切都过去了,儿臣会把俪儿找回来。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母后放心吧。”夜轩寒闻声安慰。

    他不敢告诉母后,俪儿现在在离国天牢内。

    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风无痕的。

    卫子风已经暗中去了离城,待确认了俪儿的平安,风无痕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势必要千百倍的讨回来!

    宁容在门口看着御书房内,两个疏离多年的母子,终于打开心门,互相倾诉,悄然拭去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