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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1)
寝宫里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不敢相信她们耳朵听到的。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站在濮阳婉蓉身后的图霞，她见濮阳婉蓉脸上的怒气和微微发抖的身体，忙向前迈了一小步，狠狠瞪着绵绵大声训斥道：“大胆，竟敢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大胆？”绵绵冷眼看着图霞，冷哼道：“不过一个奴婢而已，竟敢在哀家面前训斥哀家，你好大的胆子？方才姑姑也说了，不过奴婢而已。身为奴婢，竟敢对哀家如此不敬，来人啊，拖出去杖责！”
慈宁宫里里外外的宫女和侍卫都愣住了，太后娘娘竟然当着太皇太后的面要杖责跟了太皇太后娘娘十多年的图姑姑，真真是好大的胆子。侍卫们站在外面，谁也不敢动。
这里可是太皇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可不是太后娘娘的慈安宫。他们都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侍卫，可不是太后娘娘的侍卫。太皇太后娘娘显然气得不轻，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趁机废了太后娘娘。毕竟，在所有人眼中，太后娘娘之所以是太后娘娘，那是因为有太皇太后娘娘的存在。
那些侍卫们立而不动，早就在绵绵意料之中。这里是慈宁宫她知道，微微一笑，绵绵精致无暇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俏皮来：“姑姑，这个奴婢居然凶哀家，显然是不将哀家放在眼中。哀家好歹也(2)是楚国的皇太后，居然被一个奴婢。这要是传出去，哀家的脸望哪里搁？”
见四周又是一阵抽气声，绵绵继续用甜腻的嗓音柔柔道：“据说祁国这次出使的使者是祁国的太子殿下，若是这事被传到祁国太子殿下的耳朵里。别人说的不信，祁国太子殿下回国后亲口说给身边的人听，这奴婢对哀家的怒骂，到不仅仅是丢的哀家与濮阳家族的脸，更是整个楚国的脸。”
“娘娘。”落霞再也忍不住从旁边走了过来，看着已然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太皇太后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娘娘，方才静王派人过来说，祁国太子殿下今日已经到了楚国京城，不过尚未进宫，在等落在后面的祁国大皇子和祁国使团。”
绣着七彩飞凤的滚着纹丝花边宽大的袖口下，濮阳婉蓉一双白净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成熟美丽的脸上，几乎连根根汗毛都在颤抖。张了张嘴，濮阳婉蓉看着绵绵，话却是对外面的侍卫说的：“还不来人，难道都想要挨板子吗？”
“是！”
图霞不敢相信地看向濮阳婉蓉，声音几乎是在哽咽抽泣：“娘娘……娘娘……”
“将她拉下去，杖责三十！”濮阳婉蓉看也不看一直在尖叫的图霞，声音越发冰冷，暗含着丝丝怒气。
侍卫们快速从外面走进来，一人夹着图霞一只手，将她向外面拖(3)去。不一忽儿，整个慈宁宫中都能听到图霞凄厉的尖叫声。
绵绵小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苍白的小脸越发苍白。这是她到古代第一次真正出手伤人，咬了咬干涩的嘴唇，绵绵抬起头望着眼底毫不掩饰怒气的濮阳婉蓉浅笑着道：“图姑姑可是跟了姑姑十多年的老人，姑姑为了若若竟然赏赐图姑姑三十板子，果然赏罚分明！”
一旁的落霞眉头一皱，看向绵绵的眼中尽是疑惑和探究。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乖巧懂事的小太后，忽然之间竟然变得这样不像一个孩子。她所说之话是有心还是无心，当真只是为了在图霞面前维护尊严，还是连太皇太后娘娘都算计在内。
如果是前者，虽然有些不太懂，但是还是能够明白。但是如果是后者，那这个小太后，心思可就太可怕了。
短短的几句话，不仅让太皇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当了十多年差的图霞杖责，竟然还要让太皇太后娘娘无话可说，而且即便想要维护图霞，都无可奈何。甚至是在警告整个慈宁宫中的宫女和侍卫，在这个皇宫中，她即便年幼，可到底还是太后娘娘。这里虽然是慈宁宫，可是慈宁宫的主子是太后娘娘的亲姑姑，没有人比得上她在太皇太后娘娘心中的位置。
有很好的例子不是，图霞就是例子。这如果真是算计，落霞打了个寒颤，这一招不动声(4)色的杀鸡警猴，当真是漂亮至极。
想到这里，落霞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慢慢落在太后娘娘那张精致无暇的小脸上。不知为何，小脸非常苍白，嘴唇干涩而微微有些开裂，因为刚才的愤怒渗出了丝丝血迹。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此刻正饱含赞叹和崇拜的神情看着太皇太后娘娘，小嘴微微扁着，细长而梳浅的眉头微微上扬，神色飞扬。小小的身子紧紧挨着太皇太后娘娘，小手拉着太皇太后娘娘袖袍中的手，满脸依赖，低低道：“姑姑，还好有姑姑，不然若若定然在这宫中被人欺负。”
那话语，那神情，分明满是委屈和稚气。
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抬起头来看向太皇太后，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裂开嘴角笑得甜腻可人：“姑姑，若若真高兴！”
如果真的是算计，这会儿应该是冷目凝眉望着慈宁宫中的每一个侍女和宫女，向所有刚才没有听她话的人警告施威。可是，这个小太后并没有，所以，落霞疑惑了。
当然，疑惑地自然不止落霞有人，整个慈宁宫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疑惑了。作为后宫之主的太皇太后濮阳婉蓉看向绵绵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愤怒到了现在的疑惑和探究。
一双凤目一瞬不舜地看着绵绵，那种眼神，绵绵只觉得不舒服。视线像是穿过她身上的衣服，看着她赤果果的身体。(5)甚至，穿透她的身体，看向她内心的灵魂。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绵绵甜腻地笑着望着濮阳婉蓉撒娇，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道：“姑姑，您怎么了？是不是若若说错了什么话？”
濮阳婉蓉皱了下眉头，眼底疑惑消散了大半。疑惑消散大半之后，却又是愤怒和憋屈。毕竟若若刚才的话，让整个慈宁宫的奴才们都会觉得心慌慌。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人心。
想到这里，濮阳婉蓉极力压低怒火：“太后娘娘今日的话，都记着了？若是以后谁再目中无主子，就不仅仅是挨三十板子！哀家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下之意，今日对图霞的惩戒，不过是小小的警告。也是在告诉慈宁宫中的各位奴才们，今日对图霞，还是念了情分的。
绵绵听着濮阳婉蓉的话，轻轻笑了笑，用稚嫩的声音有些委屈地道：“姑姑。”
落霞听到太后娘娘的话，心中的那抹疑惑和探究终于烟消云散。终究不过是她多心罢了，如果是算计，定然会适可而止，而不是用委屈的神情看着太皇太后，觉得对图霞的惩罚不够。
濮阳婉蓉努力缓了缓脸色，才平静地看着绵绵，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严厉：“好了，都退下吧。”
知道小宫女和乐蓉性命尚在，绵绵稍稍放松了些。只要是在宫外，她只要用心去找，一定还能找到(6)她们。现在濮阳婉蓉显然在压抑着怒火，她若再说下去，势必会得不偿失。
对着濮阳婉蓉行了一礼，绵绵恭敬地道；“姑姑主意凤体，若若告辞。”
濮阳婉蓉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在落霞的搀扶下，慢慢向寝宫里间走去。绵绵目送着濮阳婉蓉离开，看着那被掀开的纱帘慢慢落下，慢慢舞动，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娘娘。”巧凝这才从旁边跑了过来，一把拉住绵绵的手臂身体都在颤抖，声音有些哽咽：“娘娘，娘娘，您犯不着……”
不等巧凝的话说完，绵绵转头看向蹲下来看着她的巧凝，神色认真地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巧凝姐姐，回宫吧。”
巧凝看着太后娘娘认真的神色，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和明丽，轻轻叹了口气，低低道了声“是”，扶着绵绵离开了慈宁宫。
一路上巧凝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坐在走在前面半步处的太后娘娘，总觉得这次太后娘娘从外面回来之后，总是有些不对劲儿。虽然在太皇太后娘娘面前依旧恭敬乖巧，但是却也会大声质问太皇太后娘娘，当时她可是吓出了一声冷汗，差点儿就晕了过去。
这几日来，太皇太后娘娘下令不许任何人踏进慈安宫半步，太后娘娘被刺客掳走一事，宫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只是说(7)慈安宫来了刺客，太后娘娘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拒绝任何人打扰。即便是三殿下来了，她也用太皇太后娘娘的懿旨拦了回去。
想着想着，巧凝听到走在前面的太后娘娘突然开口问道：“巧凝姐姐，你可知道乐蓉姐姐和小宫女被姑姑派人送到了哪里吗？”
巧凝微微一愣，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奴婢不知。那日太皇太后娘娘让人传话给乐蓉和小宫女到慈宁宫，乐蓉和小宫女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来传话的人是谁？”绵绵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原来已经到了御花园中。
巧凝压低声音道：“是落霞姑姑。”
绵绵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抬步向前走。巧凝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共7